難道是大事臨頭的緊張?
很難得,因為從小習觀政務,後又經曆大變被關三年,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
細思起來,三月三後,他們好像隔二差三就見一面。突然一隔小十天,倒還有點不習慣。
也讓李羨明白一個事實,蘇清方沒事不會來找他。而她大部分時候沒事。
他突然想到了宮裡的嫔妃娘娘們,似乎一個個都挺殷勤會來事的。這麼一比,蘇清方真是天下第一敷衍之人。還說什麼讨好他。她現在還不如她自揭己短前呢,彼時至少是柔順的,像她散在枕上的頭發。現在是覺得自己什麼德行居心反正都已經開誠布公,也無所謂再粉飾?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真走了一步好棋,而他氣昏頭瞎下了一手。
李羨又想到齊松風的話……
心中似有所感,李羨騰一下坐起。
卻見窗外烏漆嘛黑一片,早是夤夜入定時刻。
還是明天見了再說吧。
其實不說也昭然若揭了。
畢竟她又不蠢。
李羨又躺了回去。
***
次日谷雨,又是一年一度的牡丹花會,盛況更勝往昔,才剛剛開園,半個京城的勳貴都來了,皇帝、皇後也微服親臨。
衆人拜倒迎接。
談笑風生的熱鬧之下,似又黏糊着一層淡淡的拘謹,不僅因為帝王的威嚴、隐暗卻又無處不在的守衛,也因為大家至此的真實目的,所以無不循規蹈矩,以顯家風的嚴正得體,脫穎中選。
相較于正式的太子妃遴選,花會要随意親和很多,也更多是一次初步的相看,以擇出家世、品性、才學、相貌都上佳者。
這次,長公主摒棄了流水席,在内園安排了宴席,并擊鼓傳花。鼓聲停而手持紅牡丹者,要作陪一番,或作詩彈琴,或唱歌舞劍,無有不可。
女兒家的面龐比身上佩戴的美人面還嬌豔多姿,笑聲如珠玉墜地。
一旁觀望的皇帝也不自覺露出笑意,卻察覺李羨似乎魂不守舍,問:“你可有可心的?”
萬紫千紅,也不值得一看嗎?
李羨回神,笑了笑沒有回答。
恍然一眼,李羨看到淩風去而複返,借口離開了一會兒,直問:“怎麼樣?”
淩風苦臉回答:“衛家說蘇姑娘一早就出門了。”
李羨對這種完全不算結果的答案感到厭煩,竟不知道自己養了這麼一群不會辦事的人,壓着聲音問:“那人呢!”
淩風沉默。
“去找!”李羨簡直是一點點教,“她那些朋友,還有松韻茅舍、太平觀。分頭找。”
京城千裡,毫無線索地找一個人,簡直無異于大海撈針,淩風心中愁道,心裡直打鼓。
鼓闆一把一式,笙琴凄切。
“此生休想同衾枕,要相逢除非東海撈針。”台上老生聽聞自家姑爺死訊,仰天感歎。
那花旦也啜泣連連,“心中有意盼聚首,命裡無緣也難求……”
台下,韋思道歎息:“這對夫妻幾經波折,馬上要見面了,卻誤傳對方死了,也太折磨了。”
“還好吧。”蘇清方淡淡道,挽起霧雲錦的袖子,給韋思道和自己又續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