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蘇清方的直覺已經止不住預警,有一下沒一下捏着手指,手心有細細的汗意,卻還是逞強,“那镯子丢了……”
“怎麼丢得?”李羨刨根問底。
“我戴出去弄丢了。”
聽起來真是個天衣無縫的答案。和旁人都沒有關系,要追究也隻能怪她粗心大意。
李羨沉默了半晌,“這就是你的答案?”
蘇清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好像從李羨靜水流深的眸子裡看到一絲轉瞬即逝的失望。
“靈犀——”李羨沖外間喊道,目光卻始終盯着眼前的蘇清方,更像是說給蘇清方聽,“去分别問問紅玉和歲寒,那個镯子‘到底’在哪裡。問不出來不許吃飯。”
她們沒有串供,分開問一定會穿幫,搞不好會鬧出三個版本。
李羨竟然拿審犯人那套對付她們三個姑娘家?
蘇清方火急火燎轉身,啪嗒一聲把門關上,帶上栓,不讓人進來,扁嘴嗔問:“你知道了是不是?”
“我知道什麼?”
“那個镯子的下落。”
“不是丢了嗎?”
好似曾相識的對話。
他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要她自己承認。跟他追問她推他落水如出一轍。
蘇清方垮下肩,哪怕心裡知道是自己理虧,也好像是别人欺負了她似的,沒好氣道:“我賣了。”
她還委屈上了。
李羨沒忍住乜了、白了蘇清方一眼,唰一下抽開第一層抽屜,拿出收納金玉跳脫的盒子,扔到案上,诘問,聲音又冷又重:“為什麼要賣?”
蘇清方一下瞪大了眼,上眼白都露了出來。
京城的圈子也太小了吧。怎麼會兜兜轉轉又到李羨手裡?蘇清方都要懷疑是紅玉直接賣給了李羨。
說起來也是沒道理。他也不是多真心送的東西,為了刺痛她罷了,偏要她好生珍藏。蘇清方腹诽完,眼睛一轉,便反客為主:“缺錢呐。你花我的錢還沒還呢。”
“……”李羨反被将軍,隻覺得無稽,“我花了你有一兩銀子嗎?我不是還了你一個燈嗎?”
“那個燈也是我花錢的呀。”
李羨舌尖抵了抵後牙槽,姑且認下,“就算如此!你賣哪件不好,偏要賣這件?”
“廢話,”蘇清方理直氣壯且理所當然道,“除了這件,其他都是宮裡的東西,我拜托韋思道幫我走黑市都得擔心韋家被揭發,當然是緊着這件賣啊。”
“韋思道是誰?”李羨隻聽到這個名字,反應了一下,“那個姓韋的?”
“啊?”這話說得好奇怪,韋思道當然姓韋啊。
李羨眼尾促起,呼吸加深,近似陳述地疑問:“你們關系很好嗎?”
蘇清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揉了揉鼻子,“還行吧……”
“你比我還厲害啊蘇清方,”李羨毫無預兆發作,一把抓住蘇清方的手,把人拽到跟前,惡狠狠的,“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
跟前相親對象還藕斷絲連。那他算什麼!她曉不曉得她是他的!
李羨的手勁無需多言,和上次裝睡拉她腕子又不一樣,這次用的是死力氣,手背青筋都鼓了起來,指節發出用力的蒼白,似要把她的骨骼都握碎。
這還是李羨沒吃晚飯的情況下。
“放開我!你弄痛我了!”蘇清方吃痛嗔喊,拼命往後抽手。
李羨卻不撒手。
他果然是屬王八的!
蘇清方心底暗罵,整個人往後用力,扯着自己的手臂,拔河一樣。
突然一下,手腕一滑溜,蘇清方的手逃脫虎口,由于慣性腳下還打了個趔趄。
原是李羨看到掐紅的女子肌膚,心生恻隐,收了點力氣,便被她逃脫,最後隻扯住包在手指上的白布,摘帽一樣摘掉了裹得一層層的白布,露出光潔如玉的食指,朝李羨鼻子指着。
莫說咬傷,一點瘢痕也沒有。
蘇清方:……早知道綁緊點了。
李羨:……他又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