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溜得飛快,她走後冬雪和陸光年轉身進了雅間。雅間不大,裡面滿滿當當的放着各種家具擺件,布置得繁複舒适,讓人忍不住松懈下來,沉浸在這裡。
陸光年坐在靠窗的矮塌邊上翻看今晚的拍品,冬雪便東摸摸西摸摸,像是尋寶一樣。
“師兄!你說等回昆侖了,我能不能把房間也布置成這樣?感覺很舒服啊~”觀光一圈的少女仰面半躺在師兄身邊,眯着眼睛看吊頂上燭火玩。
昆侖雖然也算得上富裕,但昆侖重視修行,不提倡窮奢極欲的享樂,用得東西好是好,不過多是以實用為主,素雅淡然的風格,和極緻繁複的鳳鳴截然相反。
這是冬雪第一次來鳳鳴的地盤,猝不及防地栽進了這溫柔鄉裡。
“他們要得便是你這樣的心思。”比起冬雪,陸光年平靜得多。他們劍修大多是這般,不重視外物,一心劍道的木頭腦袋。冬雪挨着他蹭了蹭,拿他垂下的袖口遮光:“什麼心思?”
“追求外物,方便他們從中賺取大筆錢财。”陸光年單手翻看目錄,“鳳鳴一場拍賣會賺得錢可以供昆侖山運轉三年。”
“這麼多?咱們也太節約了。”
“……”陸光年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冬雪腦門,在她表達不滿的聲響中無奈笑道,“你啊,等回去後多看看宗門的财務吧。”
冬雪對拍賣會沒什麼興趣,全程都是陸光年在為弟子們拍下一些适合當作獎賞的奇珍異寶,大部分都是提前和長老們商議好的東西,他隻需要舉牌報價就行。
她挨着矮幾坐着,端着碟子挨個試吃侍者送過來的點心,還順便倒了杯金壺裡的冰涼液體嘗了嘗。
“唔,是酒欸!師兄要喝點嗎?味道不錯。”冬雪又倒了一杯遞給陸光年,一副有禍一起闖的樣子。
陸光年也不推拒,順着她把酒液喝了個幹淨,然後提醒道:“不要貪杯,等一下喝多了要難受的。”
“嘿嘿,我裝一點帶回去給玉師叔嘗嘗,她嘴巴可靈了!”冬雪翻出自己腕間裝東西的吊墜,剛想拿個瓶子出來,結果在裡面看到了兩張眼熟的玩意。
“師兄~”一轉身,冬雪笑眯眯地靠了上去。
陸光年一邊半摟着她以免摔下榻去,一邊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問道:“又發現自己闖什麼禍了?”
話音剛落,兩張格外眼熟的請帖便出現在他眼前。
“你啊……”
陸光年哭笑不得地收下了請帖,自己收好,轉頭看了一眼笑得可憐巴巴的小師妹,斥責的話在嘴邊轉一圈又吞了下去。
都是自己和師父們寵出來的,隻能受着了。
“我這不是太少參加這種活動,對流程不太熟悉嘛。”冬雪扒在陸光年身上,狡辯道,“你不準罵我!不然我就哭給你看!”
“不罵你,可以放開我了。”陸光年見自己想拍的一塊天星隕鐵上了台,拍了拍冬雪,示意她自己去玩,這事可以翻篇了。
冬雪見狀乖乖爬起身,站在旁邊整理了一番着裝,道:“師兄我出去轉轉,在這裡待得我都犯困了。”
陸光年看了她一眼,少女原本雪白的臉頰染着紅暈,眼睛水汪汪的,一看便是方才那杯酒的後勁上頭了。冬雪很少喝酒,偶爾一次喝的也是師父們拿來哄孩子的果子酒,甜滋滋的不醉人,今天是第一次喝這般烈的酒。
“小心些,遇到事情直接找鳳鳴的侍者,然後回來找我,可以嗎?”想着出去吹吹風可能會舒服些,陸光年也沒攔着她,交代一句後就放人出去自己轉悠了。
這會拍賣會已經臨近尾聲,走廊裡出來透氣的人不算少,冬雪不想浪費精力和時間在沒必要的虛與委蛇上,專挑沒有人的路走。七拐八拐地轉了幾圈,竟然走到了一處無人的露台上。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露台上時不時吹過微涼的海風,很是舒服。
冬雪找了處角落的欄杆靠着,擡眼看高處挂起的燈籠發呆。
她腦子裡突然響起了進場時聽到的鳳鳴少君的聲。
即使她兩世的記憶裡都沒有出現過,卻依然覺得耳熟,不是因為聲音沒有特點隐于衆人帶來的錯覺,而是因為太過特别,即使偶然聽聞一次也難以忘懷的聲音。
是什麼時候聽到的?冬雪把自己那點記憶翻來覆去的研究,冥冥之中她能感覺到這道聲音所代表的記憶對她很重要,重要到即使忘得一幹二淨都會下意識反複回想的地步。
“你好,介意我也過來吹吹風嗎?”
有些低啞的女聲突然打斷了冬雪的思索。她擡眼看去,不遠處站着一位身穿深色錦袍,頭上側戴猙獰鬼面的巫族女子,錦袍上濃郁的色彩在有些昏暗的夜晚化作模糊的黑,被層層疊疊的珠串和銀飾遮擋着。
那女子雙手在身前交握,神色安甯平靜,站在無光的陰影裡禮貌出聲。
“當然不。”冬雪側身給巫族女子讓了些地方,剛想擡頭繼續發呆。那女子走了過來,胸前鑲嵌彩寶的銀項圈閃着細碎惹眼的光點,:“我是巫族十巫之七——巫祈,你願意讓我幫你蔔算一次嗎?”
“蔔算?為什麼?”冬雪有些意外,擡眼看向身邊的女子。她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海風将巫族身上古樸的熏香吹到了冬雪鼻尖,那氣味像是時間具象化留下的痕迹,和眼前如同人偶般的女子很是相稱。
南疆巫族是整個八荒最為神秘的勢力,他們信奉天道與古神,舉族皆祭,擁有自己的傳承。
巫族十巫僅次于祖巫,在巫族地位極高,鮮少離開南疆。而眼前人若是所言是真,那冬雪的确聽聞過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