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一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真是太不會聊天了！

她垂着腦袋，不敢去看陳知墨憂傷中又有些寂寞的神色。

優雅萬千，微笑暖人的陳知墨，竟然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一隻微涼的手，握住了顧念的右手：“沒關系……”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顧念擡起頭，陳知墨還是一臉溫和的笑。

感覺到她的手有點冷，顧念用溫熱的掌心，反手蓋住了陳知墨的手背。

分明是自己提了她的傷心事，可她還是嘴角帶笑，生怕自己尴尬。

這樣的陳知墨，善解人意得叫人心疼。

“對不起。”顧念攏住五指，希望盡可能給她溫暖。

陳知墨搖了搖頭，溫柔的神色，似乎要從她明亮的雙眼裡漫出來。

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倆人相處在一起，仿佛相識多年。

顧念不由淺笑，如羽扇的睫毛，随着她眨眼的動作，上下舞動。

從日料店出來，天已經完全黑了。

“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顧念對陳知墨擺擺手：“和你吃飯聊天很開心。下次我請客。”

陳知墨點點頭。

顧念回過身，打算坐地鐵回家。才跨出一步，被她拉住了手臂。

“女孩子晚上獨自回家不安全，我送你。”她的聲音很好聽，讓顧念不想拒絕。

在停車場看到陳知墨的車，顧念忍不住驚訝。如此溫潤的她，坐騎居然是一輛外表霸氣，沖勁十足的路虎。

顧念并沒有刻意表現出自己的訝異，陳知墨卻感覺到了：“拍攝的取景地，經常會在一些道路崎岖的地方，路虎比較好開。”

顧念：“謝謝你送我回家。”

“念念。”陳知墨望着前方的道路，見前面的車尾燈亮了，慢慢踩下刹車。

她突然親昵地叫自己，顧念不由一愣。

“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停穩車，陳知墨側過她好看的右臉。

顧念微微低頭，漆黑的車廂裡，陳知墨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嗯，當然可以了。”感受到她的注視，顧念擡起臉，大大的眼睛，在夜色中光彩熠熠。

顧念：“知墨，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綠燈亮起，陳知墨的心情也一同亮起：“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一路聊聊天，很快就到了顧念的住處，陳知墨把車停在小區門口。

陳知墨：“到家後，給我發條信息。”

顧念解開安全帶：“你也是，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她沖陳知墨揮了揮手，正要關上車門。

陳知墨：“念念……”

“嗯？”顧念動作一頓，疑惑地看着她。

她的車裡亮了燈，借着光亮，顧念覺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奇妙。

陳知墨笑着，眼睛裡藏着一些其他的情緒。

然後，顧念聽見她說：“念念，你是個很堅強的人！”

“我很喜歡《花虛影》裡的一句……”陳知墨和顧念，坐在客廳裡的羊毛氈子上，背靠身後的真皮沙發。

流線型的茶幾上，擺着幾個造型别緻的清酒瓶。

“哪一句？”顧念不擅飲酒，不過小兩杯清酒下肚，臉上已經爬起醉人的紅暈。

陳知墨的手指，虛虛地捏着杯口。

酒逢知己千杯少，她今日飲了很多。

醉眼迷離，淺棕色的一縷碎發，散落在額前。她輕吐了口氣，将頭發吹起，空氣都沾染了陳知墨嘴裡的酒味。

顧念的手臂，撐在背後的沙發上。應着酒意微暈，她把腦袋擱在手背，淺笑着注視陳知墨。

“水龍吟，聲震八方，俠客懷中劍。”陳知墨握着清酒杯，食指随着這句話的節奏一下下彎曲，朦胧的眼睛，染上了點似是而非的風流。

顧念聽她如此說，不由輕笑出來，續道：“點绛唇，紅花十裡，伊人袖中香。”

這兩句皆出自顧念的小說《花虛影》。

前一句是說男主角蕭遷，後一句是寫女主角容落華。

全書初開篇時，白衣劍客持着名劍“水龍吟”，橫掃魔教教衆。劍如其名，出鞘時帶着飒飒的龍吟聲，一劍揮過，氣浪翻湧，斬敵無數。

然而，書到結尾，卻是容落華舒展羅袖，奇毒“點绛唇”于袖中溢出，香氣撲鼻。所謂正義之士們，在漫山遍野的紅花幻像中，看到自己内心深處的醜陋欲望，沉溺其中。

年少成名的蕭遷，早在很久之前便看透了江湖中事，歸隐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