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有因果,因便是源頭。從哪裡開始,便從哪裡結束。一切,才好重新來過。
那一日,景安城門大開。宇文昌騎在馬上率衆将浩浩蕩蕩進城,城内百姓熱情歡呼跪拜:“恭迎昌大人駕臨景安城!”
馬車内宇文新月掀開轎簾,看到百姓欣喜恭敬的眼神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内心的笑。宇文昌看到那一幕,心道:終于,你終于笑了。
榮安府内,宇文洛正坐在内殿雙眸無神呆呆望着四下空曠某處。府内一些忠心護衛仍拼死抵擋,一些審時度勢之類便紛紛跪迎宇文昌:“臣等拜見首領大人。”
宇文昌道:“這一日我已盼了許久,我要殺的人隻有一個。其他人若當歸順,仍是我宇文族的忠臣将士,否則就是與我宇文族作對。”
宇文昌已然大勢所趨,宇文部仍是宇文部,不過是換了個首領而已。對于其他人來講,并沒有以死相拼的理由。何況他們更覺得宇文昌是民心所向。除了少數的護衛隻忠殿内的宇文洛之外,有點腦子的人都會站在宇文昌這邊。
宇文洛沒想到這一天終是來了。他還記得宇文樓最後同他講的,若自己去了,身邊沒有一個真的愛自己關心自己的人。他的妻妾早已收拾金銀細軟不知跑去了哪裡,他的兒女也沒有一個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是他的報應嗎?不,他這一生做了什麼該遭此報?
小柔,你還記得你當初說:“洛公子,你的畫真是出神入化,竟将柔兒畫的這般活靈活現。”那時你将這畫小心收藏,如獲至寶,為何在之後又将這畫送回來,僅說了句:“此畫乃公子所物,小柔收着着實不好。且阿爹已經給柔兒安排了婚事,請公子見諒。”
難道不是他搶走了你?若不是他先搶走了你,後來也不會……也不會……
宇文洛搖了搖頭,抹去婆娑的眼淚,蹒跚着走出内殿,門外院中迎面站着玉樹臨風的宇文昌,頗有他父親年輕時的風姿。他提了一口氣道:“我僅有最後一個心願。”
“你最後一個心願?那在我父親臨走時,你又是否滿足了他最後一個心願?”宇文昌冰冷的目光似劍般打在宇文洛臉上。
宇文洛卻不在意,似尋思了一下,開口道:“沒有。你父親臨終前确向我提出最後的遺願,不過我沒有答應他。”
宇文昌恨恨道:“你為什麼不答應他?讓他含恨而終!”
“因為我就是希望他含恨而終,這樣我才覺得痛快。”
“如今你死到臨頭,想必父親他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宇文昌報仇心起,欲下令誅殺。
“且慢。”宇文洛步下台階,悠哉好似庭院散步般,“你不想知道你母親的遺書中寫了些什麼嗎?”
宇文昌一驚,轉瞬道:“母親的遺書我已看過,你還想耍什麼花招?”
“将死之人還能有什麼,不過是想做件好事,這樣下去見你娘親也不覺得愧疚了。”
“你還好意思說愧疚?”宇文昌怒不可遏。
“想必你也聽說,當年你母親留下了另一封遺書不知所蹤。”
宇文昌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那封遺書是寫給我的。”
殿外,重重護衛中一白衫女子傾耳聆聽。
“想知道信中内容,叫宇文新月過來見我,我自會通通告知于她,否則我就是死,也将這秘密帶入地府,”宇文洛扶手仰望那白日青天,“隻可惜你母親她,也要含恨而終了。”
“你……”休想。
“哥……”白衫女子忽然沖進來,“這些年都是你在為父親娘親操勞,一邊還在照顧我。其實我也想為你們做點事。隻是我更怕給你添麻煩。如今這個害死我們父母的惡人卻給我這個機會,求哥哥成全。”宇文新月鄭重的跪在宇文昌腳下,決絕的樣子讓他想起當年在父母墳前那個忍着不哭的小女孩。
而如今,小女孩長大了。
“讓阿珠陪着你。”這是宇文昌的讓步。
“我說的話,隻可給新月一個人聽。”宇文洛步步緊逼。
“你也可以選擇永遠不說。”宇文昌冰冷的眼神充滿了殺氣。
“阿珠是我的貼身護衛,三年前我和哥哥曾被人追殺,事後哥哥為護我周全,特意安排阿珠到我身邊保護我。而如今你這個主謀卻要與我接近,豈有不讓阿珠在我身邊的道理?”
“你這小妮子跟誰學的這般伶牙俐齒?”宇文洛言笑晏晏,和藹的似一個慈父。
“伶牙俐齒是在誇我嗎?我還是喜歡别人誇我冰雪聰明。因為這點是遺傳我娘親。父親常說娘親不僅才貌出衆而且心思細膩聰慧。父親看上娘親是看中娘親的内在,而他人卻隻看到娘親的美貌。這也是娘親選擇父親的原因。”宇文新月看似侃侃而談,心中不過是為父親出一口氣。
宇文洛笑道:“好一個冰雪聰明的鬼丫頭。卻少了你娘親的溫柔體貼。”
“是嗎?跟仇人也要溫柔體貼嗎?”宇文新月譏諷道。
宇文洛頓時面如死灰,也許這便是報應吧。
“你随我來吧。”宇文洛黯然轉身。
内殿中,阿珠單手負劍而立于門口,眼神片刻不離盯着宇文洛。
宇文新月問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這件事與你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