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散去，晨光初露，宇文新月推門而出，輕喚一聲：“辰公子。”

拓跋辰當下清楚，他們已然回不到過去。

他曾經不喜歡她叫他小辰，如今那兩個字再也不會從她口中聽到。

拓跋辰可以解釋，即便當初是為了賭注上演了一出聯姻戲碼，但終究他是真心愛上了她。為着她，甘願一生被部族的責任束縛，一生有她在身邊，他不再向往自由。

不是宇文新月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是拓跋辰心中看的通透，或許這些話都不必說，宇文新月心裡何曾不懂。

隻是她，不肯原諒他。

那時拓跋辰還沒能徹底明白，愛是原諒一切的理由。

她既不能原諒他，不過是沒有愛上他。

這一點，當時的宇文新月也未能體會。

瑞祥殿中，宇文新月站在拓跋傑面前，雙眸堅定，神色平常。

“我宇文新月來此是為聯姻，請拓跋可汗早日定下婚期。”

拓跋夜遲來一步，隻聽拓跋傑金口玉言：“夜兒來得正好，下月初七，你二人大婚之日。你同辰兒着手去辦吧，不得怠慢。”

拓跋夜沉沉應聲。

從大殿下來，不待拓跋夜張口，宇文新月神情淡淡道：“繼續之前的約定，你與我注定結為夫妻。”

你與我注定結為夫妻。

冥冥之中，兜兜轉轉。

拓跋夜心中翻絞，他不容許自己親手毀掉小辰的幸福。

那日天色陰霾，霧氣重重。

拓跋辰站在他面前，蒼白一笑：“哥，你一定要好好待她。這一生我隻能遠遠望着她，有你在她身邊，我總能放心。”

拓跋夜面色沉沉，心中隐藏着極大的痛苦。

你要我如何碰你喜歡的女人？

拓跋辰沒能聽見他心底的聲音，目光悠長道：“她說的對，在她眼中我是弟弟，而她隻能是我的嫂子。”

“小辰……”

“若是真心為着我，我希望娶她的人是你。”

拓跋夜緊緊咬着牙，怒視蒼穹，他的眼神哀苦而破碎。

那是别人永遠無法感受的痛楚，迎娶自己最愛的女子，卻不知如何面對她。

小辰的心在她那裡，她的心在别處。

而他夾在兩人中間，一點一點，磨成碎片。

他的心，掙紮着，支離破碎，面目全非。

钰兒回到纥奚府呆了兩日，念着拓跋夜她迫不及待的回到無極宮的鳳華閣。那是拓跋夜十年前為她所建，他曾對着浩浩青天許下諾言：有拓跋夜的地方，就有纥奚钰兒的一席之地。這是他答應她的，她以為承諾了便是一生一世。

此時宮中傳言宇文新月與拓跋夜婚期定于下月初七，钰兒問了許多遍，的的确确是宇文新月與拓跋夜的婚期。

眸中失色，滿心荒涼。

她找到宇文新月，興師問罪：“不久前你奪走了賀雅的最愛，如今，你要搶走我的夜哥哥嗎？”

宇文新月依舊毫無愧疚之意：“我沒想争搶什麼，一切都是命。我認命，你也須認命。”

钰兒冷哼一聲：“我纥奚钰兒學過騎馬，學過跳舞，卻沒學過認命。”她鳳目斜視：“若是你從來沒出現，該有多好。”

宇文新月自嘲一笑：“你以為我願意來到這裡嗎，當初是拓跋夜從靈犀宮将我帶走，而起因隻是與拓跋辰的一個荒謬賭約。他們愚弄我的感情，還要使我不得自由。在這裡我什麼都沒有。”

宇文新月白色身影飄飄欲墜，仿佛一口氣就被吹倒。

钰兒恨恨道：“可你不該逼夜哥哥娶你。他是我的！”她說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卻搶走了自己的一生所愛。

宇文新月落寞道：“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卻身不由己。”

钰兒沒有心思去體會她的惆怅，她目光狠厲道：“現在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是你離開夜哥哥，回宇文部也好，隻要不再踏入無極宮。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

“第二呢？”

“第二就是與我作對，你便隻有死路一條。”

宇文新月冷然一笑：“我宇文新月從不與人争，但也從未怕與誰為敵。你給我的路我不屑于選，不如我們走着瞧，看最後到底是怎樣的一條路。”

“宇文新月，如果你不嫁給夜哥哥，也許我們還能是朋友。”

“如果我不曾與他有婚約，你我也不會相識。”

“為了我的幸福，愛情，為了夜哥哥，我會不惜一切。”

宇文新月淡淡道：“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