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一夜,宇文新月将那支珍藏的鳳尾珠钗取出摩挲了一夜。桌上敞開的錦盒中,一枚翡翠镯子色純圓潤,她不禁念道:是我欠了你吧,我欠人的,總會有人還給我,許是一報還一報。
钰兒一直以為自己是拓跋夜不二的妻子,沒想到有一日他會另娶她人。
在钰兒身後一直有一個人望着她,守着她。亦如她對拓跋夜。她看得到,卻無法把自己交給他。
在黎空的記憶中,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钰兒紅衣翩翩随風起舞,眉心一點朱砂在斜晖掩映下妩媚明豔。
後來黎空說,钰兒已經很久沒再笑過了。眉心的朱砂痣好像一道血痕,印在臉上,刻在心間。我記得她喜歡着紅色的群衫,跳着明豔的舞蹈,翩然絕美。
而如今她最厭惡的便是紅色。
那日拓跋夜大婚,钰兒一襲白衣,慘白着一張臉,她不顧形象的狼狽哭喊:“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你說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如今站在你身側穿着嫁衣的女子卻不是我。拓跋夜,你害苦了我,你害死了我哥哥,如今你也将害死我。你若同她交拜,我便血濺當場!”她将锃亮的匕首抵着自己的脖頸,慘然絕望。
拓跋傑在高座看着一切,面色極然不悅。高朋滿座,竊竊私語。
拓跋夜歎了口氣,隻聽宇文新月開口道:“兩族聯姻,如此因一個女子阻撓,傳了出去,實在不妥。”
阿珠雷厲風行奪下匕首,對钰兒怒斥道:“要死,死遠一點,就算你死在這裡,婚禮也是要繼續的。”
拓跋辰神情淡淡,上前安撫道:“钰姐姐,凡事看開些。”
“你放得開,我放不開!拓跋夜,你負了我,你負了我!”钰兒忽而轉向宇文新月面色發狠。“我現在就殺了這個賤人,是她蠱惑了你,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她起身欲沖上去,與宇文新月拼個你死我活。
黎空搶在阿珠前面,緊緊抱住她,“钰兒,對不起。”一掌批下,钰兒溫順的倒在他懷裡。
“一拜天地……”
婚宴依舊洋溢着喜氣,熱鬧非凡。
***
喧嚣過後,恢複難熬的平寂。
宇文新月靜坐在冷清的婚房,片片充滿喜氣的紅色。
時間過得特别慢,門外終于有了動靜。
拓跋夜身着大紅的喜服步伐淩亂走向床邊,宇文新月的呼吸頓時緊促了些。
沉默許久,宇文新月因緊張而手指不停相互糾纏。
她感到拓跋夜正在慢慢靠近自己,氣息愈加不穩,慌忙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心系钰兒,卻執意聯姻?”
如今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她要将心底的疑惑解開。這段日子她漸漸覺得,他對钰兒似乎無意。但她要拓跋夜親口說,他不喜歡钰兒。
昏暗的房間傳來拓跋夜毫無情緒的沉沉音色:“因為隻有娶了你,我離拓跋可汗的位置就更近了一步。”
咣當一聲,心從高樓墜落,摔得七零八落。
她似乎錯了,钰兒與他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她搶走了钰兒此生最愛,她破壞了本該幸福的一對。
她錯就錯在不該嫁給拓跋夜。
“原來在你眼裡,什麼都比不上權利。”
拓跋夜明明是希望她如此想的,他正是要天下人都這般看待他,可是當她蔑視的眼神投來,他竟感到凄涼而憂傷。
拓跋夜不再開口,無聲的房間裡不再冷清。
紅色的簾帳,紅色的窗紙,紅色的燈燭,紅色的喜被。
明豔火辣,焦躁不安。
拓跋夜醉眼朦胧,泛着情-欲。
宇文新月雖不懂男女之事,卻感到極為危險的氣息。她緊張道:“你……要不要喝茶?”
拓跋夜今晚喝了太多的酒,仍是灌不醉自己。此刻的他十分清醒。
他迷離的眼神恢複往日的深邃,神情淡漠。宇文新月不由得懷疑,他是否真的醉了。
她有些害怕的挪至床的另一頭,背對着拓跋夜。
拓跋夜冷哼一聲,不容置喙道:“過來坐。”
宇文新月順從的回到他身旁,她不想觸怒他,她竟也有害怕的時候。
措不及防的,拓跋夜伸出手臂将她攬在懷裡,着實吓了她一跳。
她的僵硬與顫抖,令他失落非常,卻無法阻止心中的狂跳。
拓跋夜輕輕放開她,忽又将她壓在身下,眼前的宇文新月明媚動人,他卻來不及細看,帶着濃濃酒香的溫潤嘴唇已經覆上她的紅唇。
拓跋夜的溫柔纏繞令宇文新月心悸的癱軟,亦無法呼吸。她使力想要推開拓跋夜,力道不足以對抗他,卻已然分開了兩人。
拓跋夜撇撇嘴,“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