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珠冰眸微垂,收劍轉身。
冷風中,留下阿珠聽不清情緒的聲音:“拓跋奇,離我遠一點。”
拓跋奇揚着笑意伫立風中,他以為他看得明白阿珠的心思,他以為阿珠隻是被自己保護了起來,以為他的陪伴終會融化她冰封的心。他卻未能聽到阿珠的心聲,她不過是怕自己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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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句麗到無極宮,一路上風霜劍雨,足足行了一個月。拓跋傑倚在高座上,傾聽拓跋夜離開後發生之事。拓跋傑見宇文新月等人俱在,沒多說什麼,隻讓衆人回去歇息,再擇婚期。
而賀雅,被判終生不得踏入無極宮。這已然是最輕的責罰。
但對賀雅來說,再也看不見拓跋辰,才是最大的懲罰。
纥奚府中钰兒正在廳堂品着久違的香茗,披着黑色鬥篷的妖冶女子揚着一抹邪笑盈盈而來。
女子聲音微涼卻好聽:“钰姐姐,可算把你盼回來了!”
“誰盼我回來我都信,唯獨不信你這個小巫女。”钰兒端坐着回敬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是是是,我師兄他呀,自從你走了之後就無精打采,度日如年,我瞧着啊心裡難受又安慰不了他。”
“你說黎空可以洞悉世事,蔔卦天機,為何算不到我和他今生無緣。”
“師兄算得到别人,卻算不了自己,還有與自己關系緊密的人。所以我相信,師兄的命中佳偶一定是我,從他蔔算開始,他就算不到我的命數。”
“你們兩個不是天生一對是什麼,一個通天地的巫師算不到對方的命,一個善于蠱毒的巫女卻不願用情蠱留住他。真真是羨煞旁人。”
“可惜師兄現在眼中隻有你,”女子黛眉微挑:“不知你的夜哥哥何時大婚啊?”
钰兒拂拂衣袖,抿嘴笑道:“我的夜哥哥不會娶那宇文新月。”
女子驚喜道:“真的?真是為你捏了一把汗!”
“是真心為我,還是為你自己呀?”
“自是有一部分真心為你,不過有幾分嘛,就不好說咯。”
钰兒笑笑:“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我這一生非夜哥哥不嫁,不會随便找個巫師就嫁了的。”
“對你我從沒擔心過什麼,可是某人就不一定了。”女子轉而一笑,“不妨說說你是怎麼治的那個宇文小姐的?”
“說那宇文新月,其實是個靈秀聰慧的女子,若是當初一時沖動而除之後快,反倒多生事端,自讨沒趣。如今她與小辰情意相許,明日就将請旨改婚。”
“這姑娘看人卻不準,嫁給小辰可有她哭的時候。”
钰兒神秘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小辰這次認真了。”
“浪子回頭金不換啊,那同你一起偷跑的賀雅呢?從很早我就看出她對拓跋辰的心意。她現在怎麼樣?”
钰兒挑挑眉:“她已經被自己蠢死了,再無翻身之日。”
女子面露同情之色,钰兒調侃道:“巫女冷鸢也會憐憫世人啊。”
“我隻是覺得,世上男子皆薄幸,他們的深情隻留給自己深愛的女子。”
钰兒細長的手指扶上眉心的朱砂痣,意味悠長道:“聰明的女子會讓男子舍去弱水三千,正如宇文新月,你我亦如此。”
回無極宮這一路,遇見過一些人,發生了一些事,仿佛曆經了幾年。躺在無極宮的軟塌上,宇文新月興奮的輾轉難眠,明日拓跋夜就會禀告拓跋傑拟改婚書,原來聯姻對自己也并非一件禍事。
晨曦初露,小院中開出朵朵粉嫩雅緻的玉蘭花,忽然一陣烈風襲過,幾枝開得絕美的玉蘭被無情打落,随風飄蕩落在宇文新月裙邊。她正欲彎身拾起,阿珠踏着沉重的腳步姗姗而來。
注意到阿珠此刻凝重的神情,宇文新月輕淡笑着:“是不是小奇又惹着你了?”
阿珠眉頭有一絲的浮動,宇文新月眉眼輕笑着将阿珠拉近屋内,把她按在坐塌上,又倒了一杯茶:“不妨講給我聽聽。”
阿珠看向宇文新月的眼神充滿無限的心疼和不忍,但她必須告訴她,這背後的故事。
天剛亮,小奇就在阿珠的門外大嚷大叫。
“你是豬嗎,還沒起床,這個時辰隻有豬才在呼呼大睡!”
“快出來啦,一起去耍劍!”
“喂,你再不出來我就沖進去啦!”
“豬!”
阿珠怒氣沖沖推開房門,拓跋奇笑意灑灑立在眼前,晨光打在他俊秀的臉上,面若春風。
似乎看見他清秀的笑容,阿珠的怒意都減弱幾分。
不過拓跋奇此番作為的确讓阿珠氣憤,若不是看在他為着自己受傷,阿珠很可能一劍刺進他的腹部兩寸,要不了他的命,卻要他疼上半個月。
拓跋奇似乎已經學會如何應對阿珠的沉默和疏離。他笑嘻嘻的推搡着阿珠走出院子,一邊說道:“多虧阿珠姑娘在江邊以一擋十,不然我的小命都沒了。你看你的武功這麼厲害,我也想學習學習。”
這讓阿珠想到拓跋奇為自己擋的那一劍,從那開始,她便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