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風最為凜冽。
钰兒撫着通紅的臉頰流出苦澀的淚水。按照平時的钰兒,定是回敬一耳光,甚至十個耳光才算罷休,可此時她心上的痛比她臉上的傷痛十倍。
賀雅是誰,是她唯一的姐妹。她曾以擁有夜哥哥和賀雅而驕傲。原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誰也不曾屬于她。
帳内宇文新月和拓跋夜二人已側耳傾聽許久,新月悠悠舉起酒杯:“外面正打得火熱,你不去瞧瞧熱鬧?”
拓跋夜挑挑眉,與之碰了個杯,一飲而盡。
“小辰說過,女子之間的事,男子最好不要參合。”
宇文新月盯着燭火搖曳下拓跋夜雲淡風輕的面容,問道:“你的钰兒被打了一巴掌,你都不要去關心一下嗎?”
拓跋夜揚起邪笑:“我的新月正與我杯酒言歡,哪裡顧得到别人?”
原來,钰兒竟是他眼中的别人。
拓跋夜在宇文新月恍惚間抓起她的玉手:“月兒,你是吃醋了嗎?”
宇文新月是第一次被除了哥哥以外的男子握住手,那手掌同宇文昌一樣的溫熱,卻不習慣。
她慌忙抽回手,緊張道:“我知你在調戲我,但我可以原諒你,畢竟你是我未來的夫君。”她一本正經,不容侵犯的态度令拓跋夜頓生敬意。
他反倒覺得自己方才的模樣着實滑稽可笑。那一刻,他已萌生了一種隐晦的情意,他想,他要,他渴望有一天,宇文新月可以喜歡他的調情,不是因為他是她的夫君,而是因為她心裡有他。
從那以後,賀雅與钰兒相見無言,勢不兩立。
本無仇怨,全因心生。
賀雅不再圍着拓跋辰轉,怕他感到厭煩;不再為他溫酒,怕他嫌棄。她不再為他做任何事,因為一旦知道她對他的感情,她所做的一切便不光明正大,便成了有心的讨好,卑微而下賤。
于是,賀雅便對钰兒愈加恨之入骨。
心中的想念很奇怪,明明白天一起上路,明明就在自己身邊,卻還是對他甚是想念,相思入骨。可她拿什麼理由去見他,以什麼面目去見他呢?
賀雅徘徊在拓跋辰的帳外,心猿不定,意馬四馳。
恰巧宇文新月從帳而出,一眼便瞧出賀雅心思,心生憐憫。
她走近賀雅,輕輕道:“小辰在與拓跋夜下棋,那個紹言正陪着小奇呢,沒有人給他沏茶了。”
賀雅當下心領神會:“月姐姐你真好!”
她正缺一個理由打擾拓跋辰,賀雅頓時對宇文新月心生好感。
當晚賀雅心滿意足的走進茫茫夜色,她感念宇文新月幫助她與辰哥哥和好如初,一切都回到原來的樣子。
她走到宇文新月住處,說道:“我同辰哥哥已經回到從前了,我之前還怕他躲着我呢。”
宇文新月安慰道;“有你這麼溫柔貼心的照顧他,他怎麼舍得呢!”
賀雅瞬時笑開了花:“以後有月姐姐在,阿雅更開心了!”
她明白,宇文新月是拓跋夜未來的妻子,而自己想要嫁給辰哥哥,那麼宇文新月将是她得以依仗之人。
她微微笑道:“今後還望月姐姐多多提攜,阿雅有禮了!”
賀雅躬了個禮,從手腕上取下光潤明亮的翡翠手镯,“小小敬意,還請月姐姐收下!”
宇文新月不好拒絕,也不好收下,她尋思半晌,說道:“阿雅,今後我們就是姐妹了,這個我就先收下,等回了拓跋,我再回你個禮,你看可好?”
阿雅笑道:“全依月姐姐!”
***
歸途千裡,風雪無情、人有情。
皚皚白雪,點點紅梅。
拓跋辰趁着歸程休憩的間歇,到近處的山坡上摘下幾支豔紅的梅花,遞給宇文新月說道:“鮮花配美人,花再美,卻不敵你于我心上之萬一。”
那日陽光正好,拓跋辰笑意盎然,皓齒明眸,一襲白衣勝雪。
宇文新月隻淡淡道:“你将這花枝折斷,這花便要枯萎了。”
向來亂花叢中所向披靡的拓跋辰再次失手于宇文新月,他一腔情意隻得尴尬原地。
不知怎地,見拓跋辰吃癟的樣子宇文新月就打心眼裡覺得好笑。她忽而笑道:“逗你的啦。”随即接過開得格外嬌豔的梅花,她低頭聞了聞,散發着淡淡的幽香,“梅花落,春意濃,長安未安,歸人未歸,怎個相思重。”
“這是哪裡聽來的歌謠?”
“這是我之前身邊的一個丫頭從别處聽來的,大抵是講中原漢朝男兒出征,女子閨中幽怨之情。”
“你放心,我定會将拓跋鮮卑打造一個太平盛世,不會讓你閨中寂寞,望着那凋零的花瓣黯然神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