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宇文家族之物,如今你卻獨自前往拓跋,就留作一個念想吧。”宇文昌的回答滴水不漏,他示意琉璃走到二人中間,“你身邊沒個貼己的人我不放心,就讓琉璃陪着你吧。”
“聽聞碧瑤她……”
“你可傷心?”
宇文新月笑笑:“如今能傷我心的人和事怕是沒幾個了。”
“害你如此之人,死不足惜。”宇文昌眼中殺氣忽而閃過,複又溫和道:“琉璃,今後你就留在月兒身邊替我照顧她。”
“是,大人。”
琉璃是宇文昌身邊的心腹,為人機警聰慧,最重要的是對宇文昌忠心不二。為其肝腦塗地、殺人放火亦不會眨眼,就如同昨夜在月明風清的湖邊,向心灰意冷的碧瑤伸出的罪惡之手。
她的心也許是黑的,但對宇文昌,永遠是赤誠一片。如此之人,才放心留在宇文新月身邊。
宇文昌想了又想,還是問了:“如果那時清岚沒有離開,你對他……”
不知哥哥為何此時提起清岚,如今她已釋懷:“那時的确覺得清岚是難得的才子,不同于尋常貴族子弟。出身名門不自視甚高,出入紅塵而一派清雅,着實吸引了我。可終究隻是過客。”
宇文昌坦言道:“當時我以為,族中武者文韬,文者清岚,二人可與月兒相配。”
宇文新月略帶遺憾道:“隻是感情不能強求。哥哥一定是想,月兒的夫婿隻能是人中龍鳳,可如今族中無人,拓跋部的可汗長子,許是佳選。”
宇文昌一陣心痛,他不知怎麼辦。看來自此想把她留在身邊已是奢念。
不論是文韬還是清岚,他都可以讓她留在他的羽翼下,保護她。
如今命運卻吝啬的隻給了他一條路。
若這便是他們今生的緣分,是注定,那麼他是如何都鬥不過天命。
天命不從,罪孽深重。
宇文新月出嫁那日,宇文昌獨自一人留在書房。
他無法為她送行,他不能當着衆人的面流下一滴眼淚,他深知宇文新月是他唯一的軟肋。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宇文新月早晚要嫁人。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他才明白心有多痛。
衆人皆不解,宇文部獨一無二的新月小姐遠嫁拓跋,他唯一的哥哥昌大人竟然不親自送行,隻派下臣打點事宜。
小奇從人群中走過,停在阿珠面前打量道,“又見面了。”
阿珠斜瞥道:“如何,要再比試一番嗎?”
小奇盯着阿珠劍鞘上光芒四射的青蘭寶石,說道:“來日方長,何必急于一時?”之前就在困惑是何等身份之人才擁有此劍,如今雖知曉阿珠的身份,卻還是對她手中的劍好奇不已。
阿珠冷哼一聲不再理會,拓跋夜身邊的人她隻覺厭惡。
拓跋部隊已整裝待發,宇文新月候于一旁,所有人都在等着她,而她卻在等着一個不會出現的人。
阿珠怕是唯一一個明白宇文昌不會出現的原因,她卻無法阻止宇文新月的等待。
半晌,拓跋夜走向宇文新月:“新月小姐放心,待回到拓跋無極宮定會舉行隆重的行婚禮,絕不會虧待于你。”
宇文新月遙望明晃晃的日光,心道:你是不會來了。這樣也好,這樣他人便不會瞧見月兒的眼淚,以後也絕不會。
“啟程吧。”宇文新月背對着宮殿決然離去,她不能回頭。一旦回頭,她怕舍不得,她怕别人會瞧見她遺恨的淚水。
拓跋夜隔着馬車的布簾将錦盒遞進來:“這是極為罕有的南海珍珠,算是你我的訂婚禮。”
宇文新月接過,打開錦盒,珍珠圓潤明亮,一副漂亮的耳铛。她取出戴上,明豔動人。車内同行的琉璃卻瞧見她兩行清淚簌簌流下。
隻見她緩緩摘下墨發間赤紅的鳳尾珠钗,遞給琉璃,吩咐道:“這個就交由你保管。”
一聲号令,拓跋隊伍整齊離行,号角聲聲,嘹亮中卻感絲絲凄涼。
以後這靈犀宮,年年月月寂寥如寒冬。
你莫要責怪,為這一天,我已準備許久,是時候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