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滲着涼意,宇文新月落寞地坐在案前,眼下她沒了一絲主意。
紫色的身影面向跪在地上的碧瑤恨恨道:“你出賣了小姐,如今還有臉求饒嗎?”
碧瑤哭叫道:“不是的,我沒有出賣小姐,我是想幫小姐的。”
一直不發一語的宇文新月怒色道:“讓她走,我再也不想看見她。”
“小姐,小姐你聽我解釋……”
梨花帶雨的碧瑤并沒有得到一絲憐憫,被阿珠提起衣襟推出了門外,“這次你犯了大錯,别說小姐不想見你,日後若讓我見着你,隻怕我手中的劍會不由自主的親近你。”
“阿珠,你信我,我怎麼會害小姐,我也是……”
“若不是你騙小姐過去,拓跋夜怎會揭穿小姐的面紗,小姐怎會被迫離開昌大人嫁于拓跋夜!”
碧瑤心中萬分委屈,卻難辭其咎。她咽了咽口水,“我去找拓跋公子問清楚。”
阿珠冷眸泛着殺意:“你背叛了小姐,就别再回來,否則我不會饒了你。”
碧瑤噙着淚水在門外對着房内的宇文新月鄭重地磕了三個頭:“若我不能阻止小姐嫁于拓跋夜,碧瑤願以死明鑒!”
抱着一絲希望的碧瑤奔至方清軒,擦幹眼淚叫門道:“碧瑤求見拓跋公子!”
門内來人嬉笑道:“碧瑤姑娘,這麼晚來找我家公子,怕有些不妥吧。”
“拓跋公子當初不也是夜訪暖月閣親近碧瑤的麼?”
小奇回頭望了眼坐于庭中的拓跋夜,回身對碧瑤道:“此一時彼一時也,隻是這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之門你也敢入?勸姑娘一句,回頭是岸。”
“你這人說話奇怪,此次我必要親自同拓跋公子問清楚。究竟是我闖了地獄,還是魔鬼選中了我?”
小奇撇撇嘴讓開路,心道:又一個被拓跋家坑害的無辜女子哉!
碧瑤望着幾步之外曾對她柔情似水表達愛慕之情的拓跋夜,此刻在那人的眼中尋不到一絲溫柔,令她怅然若失。
想到此行的目的,碧瑤不卑不亢道:“拓跋公子曾答應碧瑤同小姐說的事,公子可說了?”
拓跋夜飲了一口桂花釀,表情滿足道:“正當我想說起時,卻發現新月小姐的容貌竟恢複如初,按照之前兩邦的約定,隻得同新月小姐完婚。”
碧瑤苦笑着:“是我太傻,害了小姐。”瞧着拓跋夜毫無愧疚的表情,她不甘道:“你這般欺騙我,如此陰險小人配不上我家小姐!”
拓跋夜冷哼一聲:“是麼?我倒覺得我與你家小姐相配極了,她竟以失火毀容之言意欲悔婚,是你宇文部欺我在先,我隻不過是揭穿了你們的謊言罷了。再則,你們欺騙的是我整個拓跋部,而我隻騙了你一人,要怪就怪你們小姐或是昌大人,我拓跋夜究竟哪分配不上宇文新月,何以費盡心思合謀欺我,拒絕兩邦聯姻大計,不顧日後聯盟!”
碧瑤忽而看破世事般搖搖頭:“我家小姐一顆赤誠之心,而你呢?眼中無她,心中亦無她,隻把她當作交換部落聯盟的籌碼,你的充滿欲望的野心怎麼與她的純善之心相較?”
說罷,碧瑤遊魂般的離開方清軒,月光下她羸弱的身軀踽踽獨行,自言自語道:“是碧瑤太蠢才害得小姐所托非人,是自己害了小姐的一生,碧瑤對不起小姐……”
一路漫無目的的行過,不知不覺來到了宇文新月最喜的鏡遊亭。碧瑤第一次一個人欣賞雁湖的夜景,萬籁俱寂,湖水幽深如墨,湖中的月光微蕩飄渺,如宇文新月可預見的未來,寂寥空洞,任誰也無法觸碰。因為那水中月,一碰就碎了。
“小姐,對不起……”
“嘭咚”一聲,碧瑤墜入湖中,水中的月光泛成漣漣銀白的微波,蕩漾開來,隻不消一會,又恢複成一顆圓滿的水中月,好像從未破碎,始終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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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軒中庭院寂寂無聲,拓跋夜恍然:“難道我錯了?”
小奇上前道:“你的心在于天下,她不過是婦人之見,不必放在心上。”
拓跋夜愁眉道:“我不想娶钰兒就是不想耽誤她的幸福,可如今,卻耽誤了宇文新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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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部聯姻在即,宇文昌來到暖月閣,身後的侍女琉璃端着一個錦盒,宇文昌打開錦盒将盒中物小心取出,“還記得這個嗎?”
宇文新月欣喜道:“這是母親視作珍寶之物,說是當年父親娶母親時,親手戴在她發髻上的。而後哥哥娶芸姐姐時,又送于她……”她隐隐有種失落,接着歎氣道:“奈何天妒紅顔,芸姐姐竟難産而死,連剛出世的孩子也早夭。”
往事如風,吹過便散了,留下的痕迹不過是殘枝敗柳,不堪入目。
宇文昌輕輕将手中的赤色鳳尾珠钗戴于宇文新月墨發間,微笑道:“月兒,如今就剩你我兄妹二人,就将它當作是哥哥陪着你吧。”
宇文新月眉眼低垂,明知故問:“可這不是哥哥送給未來妻子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