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考上!”何陽攥緊拳頭,“到時候我們一起穿校服去看火箭發射!”
宋凜笑了,那笑容比三年前在天文台時更柔和:“好,一言為定。”
晚上回宿舍,何陽在宋凜留下的筆記裡發現了張便簽:“何陽親啟,模拟考别緊張,哥在。”便簽背面畫着個宇航員,旁邊寫着:“你的十五歲星圖,我還留着。”
他摸着便簽上的鋼筆字,突然想起這幾年的點點滴滴:從初中的上下鋪,到高中的校際距離,宋凜的關心從未缺席。那些藏在筆記裡的溫柔,和未說出口的承諾,像校服的針腳,細密而堅定。
而宋凜在高中宿舍裡,看着何陽發來的模拟考進步消息,想起白天圖書館裡少年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覺得,所有的忙碌和努力都有了意義。他拿出鐵盒,裡面的淡藍色情書早已泛黃,他在末尾加了句:“何陽,哥哥的火箭快造好了,等你穿上同款校服,就帶你去看星星。”
時間過得很快,何陽的初三和宋凜的高二在重疊的校服時光裡并行。何陽知道,隻要一擡頭,就能看見那個穿着同款深藍色校服的“哥哥”,在不遠處等他。而宋凜也明白,守護這個少年的成長,是他青春裡最璀璨的航天課題。
深秋的風卷着銀杏葉掠過連廊時,何陽正把宋凜的舊物理筆記塞進書包。深藍色校服口袋裡傳來輕微的硌感,他摸出顆橘子糖——是今早出門前宋凜托人捎來的,糖紙還帶着體溫般的暖意。
“何陽,你哥又給你投食了?”林小滿撞了撞他的肩,“我酸了,我哥隻會搶我零花錢。”
何陽剝開糖紙,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他想起三年前剛住校時,宋凜總把橘子糖偷偷塞進他校服口袋,那時還會因為這份“特殊待遇”紅着臉推開。而現在,他會下意識在早讀課摸向口袋,甚至能根據糖紙顔色判斷是原味還是蜜桃味。
“習慣了呗。”何陽含糊道,目光掃過高中部方向。宋凜的教室在頂樓,此刻應該正對着複雜的力學公式皺眉,或許袖口還沾着實驗室的粉筆灰。這種“知道他在做什麼”的笃定,像校服上的紐扣一樣,成了生活裡理所當然的存在。
午休時,何陽在食堂看見高一新生模仿宋凜當年的“高冷學霸”做派——端着餐盤獨坐角落,鼻梁上架着細框眼鏡。他突然笑了,想起宋凜私下會偷偷把他不愛吃的青椒挑出來,會在他熬夜時把溫牛奶推到桌前,那些藏在高冷外殼下的溫柔,早已被他刻進了習慣裡。
“看什麼呢?快吃,下午模拟考!”林小滿戳了戳他的碗。
何陽低頭扒飯,卻在看見碗裡唯一的那塊紅燒肉時愣住了——和宋凜以前夾給他的位置一模一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吃飯時總會下意識先吃掉最愛的菜,這個習慣是從宋凜開始幫他夾菜時養成的。
傍晚的自習課,窗外突然下起小雨。何陽摸出書包側袋的折疊傘,傘柄纏着圈藍色膠帶——是宋凜初中時用的同款。他想起初二那年雨天,宋凜撐着這把傘送他去醫院,雨水打濕了對方半邊肩膀,卻執意把傘往他這邊傾斜。
“何陽,你哥對你也太細了吧?”同桌看着他的傘驚歎,“我媽都沒給我準備過傘。”
何陽笑了笑,沒說話。他知道這不是“細”,是宋凜把他的喜好和需求,都悄悄織進了日常的經緯裡。就像傘柄的膠帶會磨損,但宋凜的關心總會以新的形式出現。
晚上回宿舍,他習慣性地摸出手機想給宋凜發消息,卻先收到對方的留言:“模拟考成績出來了嗎?”後面跟着個“等你說”的表情包。
“進步了十分!”何陽打字時嘴角上揚,“哥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考試?”
“猜的。”宋凜的回複秒回,“早點睡,别熬夜。”
看着對話框裡的文字,何陽突然想起上周視頻時,宋凜無意中提起“你們年級這階段該模拟考了”。原來那些看似随意的關心,都是對方默默記在心裡的牽挂。
深夜躺在床上,他盯着床頭的星圖發呆。這張宋凜十五歲送他的手繪星圖,邊角已經磨得發毛,卻依舊被他貼在最顯眼的位置。他想起宋凜說過“星星是天上的燈塔”,那時不懂,現在卻覺得,宋凜的存在,就是他青春裡最亮的那盞燈。
“何陽,你說你哥會不會覺得你太依賴他了?”林小滿在上鋪翻了個身,“你看你連傘都是他準備的。”
何陽看着星圖上宋凜标注的獵戶座,輕聲說:“不會啊,他習慣了我依賴他,我也習慣了有他在。”
習慣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它讓宋凜的存在變得理所當然,讓何陽在看不到對方時,也能從校服口袋的橘子糖、書包側袋的傘、甚至碗裡的紅燒肉裡,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溫度。
而宋凜在高中宿舍裡,看着何陽發來的進步消息,嘴角揚起極淺的弧度。他摸了摸抽屜裡的鐵盒,裡面的淡藍色情書已經寫滿,卻依舊沒寄出。他知道,何陽習慣了他的存在,就像他也習慣了每天惦記着初中部的那個少年。
這種無需言說的習慣,像校服的布料一樣,柔軟而堅韌,悄悄包裹着兩個少年的時光。何陽不再因為見不到宋凜而心慌,因為他知道,對方的關心早已融入日常的每個細節。而宋凜也無需時刻陪伴,因為他清楚,何陽已經把他的存在,變成了生命裡不可或缺的習慣。
入春後的第一場雷陣雨來得猝不及防,何陽抱着一摞競賽書沖進圖書館時,後肩已經被淋得透濕。他抖了抖書包,卻聽見“嘶”的一聲——校服後肩的縫線裂開了道口子,露出裡面淺灰色的内襯。
“笨手笨腳的。”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宋凜遞過條幹毛巾,深藍色校服上還沾着高中部教學樓的消毒水味,“怎麼不等雨停?”
何陽擦着頭發,盯着他手腕上的舊手表:“哥,你怎麼在這?今天不是有實驗課嗎?”
“提前結束了。”宋凜接過他手裡的書,目光落在後肩的裂口上,“脫下來。”
圖書館的僻靜角落裡,宋凜從書包裡摸出針線盒——天藍色的布面,邊角繡着朵歪扭的小太陽,是何陽初中時随手繡的。他捏着細針穿線,動作比三年前熟練許多,陽光透過窗戶,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陰影。
“哥,你還留着這個針線盒?”何陽看着布面上褪色的太陽花,突然想起初二那年自己把校服扯破,宋凜笨拙地幫他縫補,結果紮了三次手指。
“嗯。”宋凜沒擡頭,針尖穿過布料的聲音很輕,“破了就補,扔了可惜。”
何陽看着他專注的側臉,突然覺得,這道校服上的裂口像個時光的缺口,讓他看見那些被小心收藏的過往。從初中時宋凜替他縫補的歪扭針腳,到現在流暢的走線,原來有些習慣從未改變,隻是以更成熟的方式存在着。
“哥,你高中是不是特别忙?”何陽看着他袖口露出的舊疤痕,“我看你手上又多了道傷。”
“做實驗不小心。”宋凜剪斷線頭,用手指撫平縫補處的針腳,“好了,試試。”
校服後肩的裂口被細密的針腳覆蓋,形成一道獨特的紋路。何陽穿上衣服,感受到布料貼合後背的溫度,突然想起初中宿舍的夜晚,宋凜也是這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默默處理好所有細節。
“哥,你有沒有想過……”何陽猶豫着開口,“以後我們不住一起了怎麼辦?”
宋凜收拾針線盒的動作頓了頓,擡眼看他。少年的眼睛在陽光下清澈明亮,左臉頰的疤痕淡得像道淺粉色的月牙。他沉默片刻,最終隻是淡淡道:“不住一起,也能幫你縫校服。”
何陽笑了,心裡那塊莫名的擔憂突然消散了。他知道,宋凜的回答裡藏着承諾——就像校服上的針腳,即使不在同個屋檐下,那份關心也會以另一種方式,緊密相連。
走出圖書館時,雨已經停了。兩人并肩走在鋪滿水窪的校道上,倒影在積水中交疊。何陽看着宋凜褲腳沾着的泥點,突然想起初三那年運動會,宋凜也是這樣,默默跟在他身後,替他擋住迎面而來的人群。
“哥,下周末何阿姨說做紅燒肉,你回來嗎?”
“嗯。”宋凜踢開腳邊的小水窪,“給你帶高中部的限定面包。”
“又是巧克力味的?我想吃草莓的!”
“知道了。”
聽着少年叽叽喳喳的抱怨,宋凜嘴角揚起極淺的弧度。他想起抽屜裡那封未寄出的情書,想起信裡寫着“你校服上的針腳,是我藏在歲月裡的牽挂”。原來有些情感無需言說,早已縫進了日常的經緯。
晚上回宿舍,何陽對着鏡子看校服後肩的針腳。那些細密的線迹在燈光下泛着微光,像一串無聲的符号。他突然明白,宋凜的存在早已不是簡單的習慣,而是刻進生命裡的印記,就像這道縫補處的針腳,即使看不見,也能感受到那份妥帖的溫暖。
而宋凜在高中宿舍裡,看着針線盒裡何陽繡的小太陽,想起白天何陽穿上縫補好的校服時,眼裡亮晶晶的模樣。他知道,有些陪伴不會因為距離而消失,就像他會永遠留着這個針線盒,永遠記得替少年縫補校服的每個細節。
校服縫補處的針腳在時光裡靜默生長,兩個少年的身影在梧桐樹下漸行漸遠。他們知道,即使未來各奔東西,那些被小心收藏的過往,和縫進校服裡的溫柔,終将成為彼此生命裡,最堅固的聯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