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浩浩蕩蕩一群人,如今塵埃落定,卻隻剩下沈昭和蕭聞漠兩人慢吞吞地從墓中出來。
“這個給你。”沈昭将手裡的東西塞給蕭聞漠。
蕭聞漠低頭去看:“雕像上的翡翠?”
“拿着它的人會被認為是地宮的新主人。”沈昭解釋道。
他想了想:“我從雕像那裡得到它,理應算是這裡的新主人。那我應該也有權利把它讓給别人吧。”
蕭聞漠忍不住笑:“地宮千年不換代,一來就換兩輪,恐怕它都反應不過來。”
說完他把翡翠還給沈昭:“既然是認定了你,你就拿着,命中注定的事。”
沈昭哭笑不得:“我拿來做什麼?把礦賣出去?你們人類的錢對我來說也沒用。”
“錢沒有用,但可以以物易物啊。”蕭聞漠帶着笑意,聽起來像是早就有這個打算。
“你把礦賣給我,我用别的東西來報答你。補魔也好,以身相許也好,都可以。”
沈昭别扭地看他一眼,隻覺得從墓裡出來後,蕭聞漠對他的态度就越發咄咄逼人,讓他躲都躲不開。
蕭聞漠還微笑着等待他的回答,卻見沈昭一言不發地走到他身後,用兩隻手去把他胳肢窩給架了起來。
蕭聞漠:“?這是要做什麼。”
兩隻巨大的漆黑羽翼展開,沈昭直接拖着他漸漸離地,飛上天去。
“忙活一整晚,你還想徒步下山?還是我帶你下去吧。”
隻可惜沈昭說得輕松,飛起來之後東倒西歪,很像是要墜機的樣子。
蕭聞漠:“……”
他看了眼離自己腳面很遠的叢林,非常認真地擡起頭來:“你要是需要補魔,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沈昭垮了臉:“再多嘴就把你扔下去。”
蕭聞漠立馬不說話了。
兩人有驚無險地落到平地,還沒等走到車前,蕭聞漠就接收到血獵公會發來的訊息。
他回頭看向沈昭,神色沉重:“會長去世了。”
·
血獵會長的葬禮定在三日之後,或許是他在彌留之際留下過遺言,公會也将葬禮日期通知給了蕭聞漠。
“他那一代的血獵精英輩出,隻可惜被血族突襲,導緻全軍覆沒。會長他呢,其實算是那一屆裡比較平庸的,隻可惜天妒英才,偏偏留下他來領隊新人,如今你瞧瞧——這些新人都什麼樣子!哭哭啼啼,還有叛逃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葬禮結束後,肥頭大耳的股東方還在草坪上不住抱怨,根本不在意會長的墳墓就在身後。
他的侄子同樣死在這次下墓中,因此才對血獵們的這次行動頗為不滿。
幸存的血獵們皆低着頭,滿眼是淚,敢怒又不敢言。
但蕭聞漠和沈昭都不耐煩聽,也不樂意給股東方面子,因此先行告辭。
在離開墓地的時候,沈昭不經意一瞥,見到一個瘦削颀長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的樹下。
等他再定睛去看,那人又不見了。
“怎麼了?”蕭聞漠微微低頭問道,“是不是覺得太陽太曬,要先去找個陰涼處休息嗎?”
沈昭不習慣他越發熱情的關心,低聲道:“我哪有那麼嬌貴,别拿我當孩子對待。”
他說完後見蕭聞漠怔忪了下,似乎是想起什麼事情來。
“你說,會長和那個猴子面具什麼關系?”蕭聞漠忽然道。
沈昭愣了下,回憶着面具的真容,猶豫回答:“剛剛我也去打聽過,這些血獵竟然都沒見過面具的容貌,隻能說明會長把他的身份隐瞞得很好。”
蕭聞漠一邊聽他推理,一邊專注地看着他,發現沈昭微微眯起眼,像是對陽光不太适應的模樣,因此他不由分說拉過沈昭的手,帶着人往教堂旁的遮蔭處走去。
“他埋伏符夜那天,動用了槍//支和符咒,以面具的性格,想必他不會走正規流程。這些年來,會長一定包庇他許多過火的行動,才陰差陽錯,縱容對方走到現在這一步。”
蕭聞漠漸漸把整個事實梳理清楚:“大概是會長和他的父母輩,關系匪淺,又心有虧欠吧。”
團隊裡的幸存者往往會陷入“為什麼是我”的心理危機,會長硬撐起公會這麼多年,也實屬不容易。
沈昭回過味來,笑道:“你的洞察力向來很強,是怎麼推理出來的?”
蕭聞漠垂眸:“還是你提醒了我。”
“我?”沈昭不明白自己哪句話就讓蕭聞漠靈感一現了。
“因為會長喜歡叫那個人'孩子'。哪怕親眼目睹面具殺人,知道眼前看着長大的小孩再無回頭路,但也還是心中不忍,臨死前也恻隐着想替他解釋兩句。”
蕭聞漠微笑起來,側頭望進沈昭的眼中:“我想,隻有非常非常喜歡某個人,才會一直把對方當小孩看待吧。”
說了這麼多,話題一轉竟然還落在沈昭身上來。
沈昭蜷縮下手指,又開始不自在起來:“怎麼又說起奇怪的話。”
他起身打算直接離開,卻聽見蕭聞漠在背後喚住他。
“昭昭,就算你一直回避,我還是會無數次向你提起,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
沈昭沒有回頭,幹巴巴道:“什麼……心意。”
蕭聞漠似乎在身後無奈地歎了口氣,起身過來:“我喜歡你,這很難看出來嗎?”
這句話像是重石落入深潭之中,刹那在沈昭心裡驚起無數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