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走過去伸手輕輕撫過衣料,觸感光滑細膩,隻是有些不解。
“奇怪?店家,這對喜服的樣式為何均為男子?”
成衣店的掌櫃這幾天生意不錯,正心情愉悅地低頭打着算盤,恰逢此時店裡人少,說話也就願意多說幾句。
“客官,您有所不知,制作出這對喜服的人正是兩名男子,便是本店之前的掌櫃和他的夫君,他們自小便一同長大,感情深厚,可惜造化弄人,二人之事遭到家中長輩反對,也是經曆了許多磨難,最終才在得以一起,開了這家成衣鋪。
如今二人相約雲遊四方,這兩件喜服也就留在了我們店裡,寓意着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祁晏側頭看了眼屏風處試衣服的蕭晗翊,自嘲般笑着搖了搖頭,過了今日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還胡思亂想什麼。
蕭晗翊試好衣服出來,見祁晏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兩件喜服,他輕聲開口:“祁晏?”
見人沒有反應,就又喚了一聲。
祁晏聞言連忙收斂情緒,轉身望去,果然,人長得好看,穿什麼都好看,平日裡見他穿範老頭的那些破舊衣服都已經心跳不止了,如今換上這套,更是使人挪不開眼光。
不虧叫“月下煙雲”,阿奕穿上這身,才符合他的氣質,就如同從畫裡走出來的一般,帶着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這一瞬間祁晏再一次感歎自己幸好還戴着這破面具。
“抱歉,這還是你第一次喚我的名字,我有些沒反應過來,”祁晏道,“店家,他身上這件我要了,以及這些,單獨包起來帶走,剩下的,明日送到鹿雲山上的這個地方……”
和成衣店交代完後,祁晏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帶着蕭晗翊直奔錢來賭坊。
路上還險些找錯位置,祁晏又找人打聽了一番,才确認好錢來賭坊的具體方位。
還沒等蕭晗翊詢問,祁晏就主動開口:“你可千萬别誤會,我去賭坊可不是去玩的,剛好有事罷了。”
蕭晗翊自是知曉,像賭坊、妓院等,都是獲取消息之地,隻是沒想到這堂堂鹿嶺寨大當家竟然連賭坊都未曾去過,這事若是說出去怕是沒人會信。
二人根據所打聽的方位七拐八拐,終于在一個巷口處,看到一個幌子,上面寫着正是“錢來賭坊”四個字。
瑩州雖小,卻地處交界,所開商鋪也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而正因為小,相同類别的鋪子大部分是聚集在一起的,尤其像賭坊這類供人玩樂的店,旁邊定會有秦樓楚館。
錢來賭坊的隔壁就開了一家。雖然天色尚早,但門前懸挂的紅燈籠卻早已點亮,隻是大門依舊緊閉,像是有人提前包場了。
“青玉樓,難怪範老頭不願讓我過來,原來是因為這個,”祁晏望着門上的招牌,若有所思地說道:“隻是這妓院的名字倒是起的挺文藝的。”
“既然已經找到這賭坊了,為何不進去?走吧,我與你一同進去。”蕭晗翊道,“正好,我也有事想打聽一二。”
祁晏浮現出詫異的神色,他微微睜大眼睛問道:“你知道我是為何才來這賭坊的?”
“當然。”蕭晗翊目不轉睛得望着祁晏。
短暫的沉默後,祁晏說道:“好吧,我大緻猜得出你要問什麼,但兩個人進去未免太過引入注意。
更何況範老頭說這裡面烏煙瘴氣的很,别到時候把我給你新買的衣服再給弄髒。所以,你就别進去了,在外面等我就好。”
“祁晏……”
沒等蕭晗翊把話說完,祁晏就刷的一下,一個閃身進到錢來賭坊内,隻留下蕭晗翊一人拿着方才打包好的衣物,站在賭坊門口等候。
這祁大寨主倒也是心大,竟放心将自己單獨留下,也不怕他出來再也見不到人,亦或者進去之後有什麼危險。
思來想去,蕭晗翊覺得還是悄悄跟進去更為穩妥。
他在賭坊周圍轉悠片刻,正打算找地方翻牆而入時,巷口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讓他不得不停下動作,警惕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闖進巷子,最前方還有一人弓着腰在做指引,後面跟着五六個服裝奇特之人。
位于他們中心的那人更是虎背熊腰、一臉虬(qiú)髯(rán)②,比祁晏所戴的面具還要猙獰。
此刻,他們正朝這邊走來,邊走邊在巷子裡東張西望,最後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蕭晗翊身上。
蕭晗翊眉頭一緊,這些個北戎人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什麼人?别擋道,趕緊速速離開。”在前面引路的人喊道。
這事還需從長計議,蕭晗翊在心中盤算着,當務之急還是先去離開這裡,至于祁晏,稍後再作打算。
打定主意的蕭晗翊擡腳準備離開,可還沒走幾步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那一臉虬髯之人更是走到蕭晗翊面前,用輕佻的目光在他身上遊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
“沒想到這方寸之地,竟還有此等絕色,可是這青玉樓新來的倌兒,特意在此地迎接本大爺的?”
注:①桂醑(xǔ):指桂花酒。
②虬髯(qiúrán):指蜷曲的胡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