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還沒等他怎麼思考,一直都沒吭聲的陸騰說話了,聲音裡還帶着哭腔:“公司真的沒有一點可能了嗎?我就隻能被裁了嗎?”
一下子,兩個人,四隻眼睛,都眼巴巴地盯着隋宋銘,等着他的答案。
他不忍心将這些天得出的結果如實講出,就打了個馬虎眼:
“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隻是,需要一些時間......”
“真的嗎?那我可以等!”陸騰聽他改口了,立馬來了精神。
隋宋銘見狀,趕緊出聲打消他的念頭:“你還是趕緊回去複讀吧,否則等我公司成立了,就你這高中學曆根本進不來。”
陸騰像是被人戳到痛處,剛剛變晴一點的臉色又褪了回去,甚至比之前還要難看。
其實,别看陸騰整天嬉皮笑臉,一副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樣子,但他的生活整體是苦澀居多的。
小學還沒畢業,爸爸就意外去世,媽媽很快便另嫁他人,不久又有了新弟弟。
此後,媽媽的重心就放在這個弟弟身上,他自然而然地成為家裡的局外人。
今年高考,他考得還行,但沒夠上他心儀的杭大,本想複讀,但遭到了繼父和媽媽的強烈反對。他們并不相信他複讀一年就能考上杭大,而且在他們看來第二志願也很不錯。
叛逆的他懶得同這些人廢話,收拾出一個背包和一個拉杆箱,直接離家出走了。
之後,他就天天在網吧裡窩着,靠自學的編程技巧接活維持生計。本想着湊夠複讀學校的學費就走,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沒離開。
他好像已經慢慢習慣了那裡,甚至覺得自己就該過這樣的生活。
因為他幹活又快又便宜,隋宋銘常常找他,一來二去便熟了。
了解他的情況後,隋宋銘勸說過,也提出借給他錢,但他不願意接受,一說這個話題還會翻臉。剛好隋宋銘當時正打算回國,想着他也滿十八歲了,便提出雇傭他。
不僅有工資拿,還包吃包住,這條件陸騰沒有理由不答應。
隋宋銘本打算等公司發展好了,就以支持員工深造的名義讓他去複讀,可如今這情況......
其實他明白,陸騰不去複讀并不是嘴上說的不想,也不是因為沒錢(他發的工資并不算低),很大可能是源于心态。
因為無論是他唯一的親人——媽媽,又或是後來在網吧認識的朋友,都覺得他考杭大有些不自量力。沒有人看好他。
漸漸地,他也産生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
“等你複讀完考上杭大,說不準,我的公司就又能開起來了。”
隋宋銘也不太擅長鼓勵人,隻扯出了這麼個半真半假的謊話。
陸騰眼睛亮了亮,像是很吃這一套,但很快又暗了下去:“所以,你去A社上班,隻是為了積累經驗的嗎?”
“算是吧。”隋宋銘覺得回答得有些敷衍,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到時候我就在這附近選址,離杭大近,你正好可以來做實習生,002工号我給你永久保留。”
雖然還沒當上老闆,但隋宋銘畫餅的能力倒像是與生俱來。
反正陸騰看起來是信了他的話,這會情緒頓時好轉很多,還拿起筷子招呼大家:“我們還是趕快吃菜吧,都快涼了。”
說完他就趕緊夾了一筷子回鍋肉,塞入嘴裡。
沒心沒肺的陸騰忙着大快朵頤,但一旁的唐圓傾卻若有所思。
在她看來,說隋宋銘去A社隻是為了學習和積累經驗,這有點說不通。因為他在美國的實習公司,算得上是數一數二了,如果要積累經驗完全可以留在那,又何必急着回國。
之前他提過融資受阻的事,好像是說湯柔的父親一直在針對他。後來她問過此事,得到的回答是快解決了,加之看他最近心情一直很好,所以她便信以為真。
現在看來,這件事應該是沒有解決吧......
隋宋銘看她一直微皺着眉頭,也不怎麼動筷子,還以為是看到辣菜不高興。
于是悄悄湊到她耳邊,輕聲解釋:“他明天就要回四川了,今晚我們就讓他吃個夠吧。”
陸騰竟然是川渝人氏,這個信息唐圓傾今天還是第一次聽說。
想想他這些日子天天跟着他們一起吃偏甜的江南菜,也真是辛苦了啊。
雖然不知道隋宋銘為什麼要說悄悄話,但唐圓傾也有樣學樣,轉過頭,輕輕貼近他的耳邊:“他明天就走嗎?怎麼這麼快?”
隋宋銘回貼她的耳側:“高考在即,他每一天的時間都很寶貴。”
“哎哎哎,能不能今天别撒狗糧了?我明天就走了,你倆這一天都不能等嗎?!”
這麼旁若無人的咬耳朵,對面陸騰實在看不下去了,頓時覺得嘴裡的菜都不香了。
這兩人最近可是越來越能膩歪了,也越來越不把他當外人了。
平日裡他隻能忍耐,并生生吞下他們的狗糧。但今天他不想忍了,因為銘哥說了,今晚就是特地為他踐行的,作為主角他覺得自己有這個權利。
唐圓傾笑着舉起杯子,向他敬酒:“未來學弟,我們明年夏天杭大見!”
陸騰樂得合不攏嘴,趕忙端起杯子靠了過去:“謝謝房東姐姐!借你吉言,我一定好好努力,明年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這次不用别人催,隋宋銘自覺舉起杯子碰了上去。
“幹杯!!!”
聲音依舊是默契的同步。
三個同款不同色的杯子碰撞在一起,啤酒冒着白色泡沫,十分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