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醒成向導的時候是在一個陰郁的下午，因為覺得剛從下水道逃出來，實在應該比大多數普通人們都要更加囊中羞澀，所以隻能忍受着噩夢一般的回憶翻湧，再次屈尊乘坐下等人的廉價公共車廂去醫療中心領取一個月的免費穩定劑。

轉化初始帶來的潮熱剛開始出現時，我還在擠在一堆de級下等人之間狼吞虎咽着渣餅，因為特意讨要的邊角，這次隻花費了一頓飯三分之一的餐飲指标，給的塊狀物比标準額小了一圈，賣相的也不是很好。

但即使這樣，蟲類蛋白質混合苦麥的香味還是惹得周圍一陣騷動。

那堆鼻斜嘴歪，四肢不全的下等人就像是嗅到營養液的流浪荒獸，吐着舌頭，滴着口水，互相擠着，舔着鼻頭皮膚摩挲，其中一隻應該是新生兒，皮膚看上去很稚嫩，是剛從胚芽中孵化出來的粉褐色，他不僅踮着腳試探着把頭搭在了我的胳膊肘間，還伸出舌頭去接我嘴邊指縫間掉下的殘渣。

要是還在下水道時，我升起興緻還會摸摸他，喂他兩口，但今天的我真的好想吃穩定劑，又實在憂慮愈加茫然的未來，再加上現在潮熱帶來的煩躁，心情便更是不爽。

我肘擊了他的臉，還順手給了他一巴掌，看他瞬間瑟縮着身體，小聲哀哀叫着掉出了淚水皺起了髒臉，不由更是厭惡。

周邊圍繞着我的下等人們見狀很是幸災樂禍，不止一個趁着他縮着身體的時候故意用鑲嵌在背上胳膊上的工具推他打他擠他，一邊搞着小動作還一邊偷偷的瞥着我，像是還想得到什麼誇獎似的。

我心情郁郁，沒工夫搭理他們的小心思，何況在培養院剛孵化便被注入知識接受教育後，我便與同一批的兄弟姐妹們一樣，對于他們這種低等級的，無論是神智還是身體都發育不全的類人生物暗含不滿和鄙視，隻是平日裡不得不像大家一樣，為了讨好那些貴族，依附于那些更加虛無缥缈的所謂觀念，隻能裝出一副溺愛寵物一般的态度包容着這些殘疾的醜陋怪物。

啊。

雖然回到生存區還沒有兩天，但熟悉的裝模作樣似乎又自然而然的回來了。

不過……

還真是熟悉的臭味……

……才兩天沒有聞到，就已經又有些忍受不了。

我又咽了一口渣餅，一邊這麼想着，一邊有些想吐，感覺身上也更加燥熱，還出了一身薄汗。

若是在平常的車廂，我還能丢下全身包裹的衣料，在盥洗室與同行夥伴一同撫慰，但現在周圍還擠着一堆下等人，我實在不能在他們的視線下做出這種有違身份的事，而且要是再被行星領主的光眼拍到，指不定要被放上星網被當成平衡等級之間的正面素材，一想到那種我赤身被一堆醜陋下等人圍繞的畫面被放到衆目睽睽之下，我便不寒而栗，恨不得下一秒就要死去。

我用力推開越來越過分擠得越來越近的下等人們，踮腳去看了光屏，距離醫護區還有七站的距離，不由在心中暗罵一句破爛車廂的速度，說實話，雖然和他們混着住過一段時間，但我依舊不能理解為什麼行星領主要浪費那麼多資源去培育這些稀奇古怪的下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