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雨森胃部再一次翻江倒海,行于、是罪惡,是肮髒,是下流,是銀、賤,是該關進修道院裡等死的東西。
他不斷呢喃教義,然後猛然停止。
他瞳孔裡爬滿紅血絲,默背的七宗罪禁止教徒嫉妒、憤怒、傲慢、貪婪、銀、谷欠、暴食、懶惰。
而推崇的七聖德,什麼謙遜,慷慨,忍耐,節制,平等,尊重,純潔……
車雨森從不覺得自己有違背。
此刻違背了嗎?
違背個屁。
車雨森神情壓抑,頹靡的眉眼依舊死氣沉沉,他怎麼可能生氣,根本不可能。
藥物影響而已。
另一邊吳元君推着輪椅和媽媽,和駱南極在陽光下慢慢悠悠說着話,歲月靜好,生活好像一下子有了盼頭。
劉春華看見身邊走過一對年輕的夫妻。
她低頭疲倦地看了看自己左手戴着的銀镯子。
駱南極趕巧去廁所。
吳元君聽見媽媽喊自己:“小好。”
“這是你外婆留下的,不值錢…賣不出去,将來給你結婚用,做個信物。”劉春華笑起來眉眼和吳元君有些相似,都是下垂的眼睛,“你喜歡誰,就給誰……”
如果在從前吳元君會溫聲細語告訴不急,然後輕輕戴回母親的手腕。
可悲的是他現在怅然若失。
金色的光芒落在吳元君瘦削的手腕那,發青發黑的銀镯輕輕晃蕩。
“媽,人一定要結婚嗎?”
劉春華被疾病折磨的這些年什麼都看淡了,她隻牽挂一件事,“我怕我走了,剩你一個人。”
“我不想你走,再多陪陪我,再多陪幾年可以嗎?”吳元君保持笑,哭了晦氣。
劉春華:“可以,都聽小好的。”
聽見這些的車雨森臉頰毫無情緒,什麼悲憫可憐絲毫沒有,他完全不理解吳元君的聲音為什麼變得沙啞哽咽。
吳元君趕在日落前回來照顧車雨森。
他跑得有些熱,外套穿厚了,汗津津的後脖那被風吹得舒服了些,他蹙起眉腳步微滞,因為看見車雨森的輪椅在不遠處。
一樓草坪的人造大噴泉那,有位陌生的護工推着輪椅站在車雨森背後。
這一幕很刺眼。
吳元君遲鈍地攥緊手,有些像什麼?像自己養大的狗跟别人跑了。
而車雨森是人。
兩個物種不能類比在一起。
吳元君逃避不了熱燥,也逃避不了現實中這一幕帶來的失落。
他仿佛在淋一場隻有他自己清楚知道的雨。
弄得一身濕漉漉,狼狽不堪,髒了,醜了但又要強忍着自尊心若無其事地繼續走下去。
吳元君數着腳步輕輕走向車雨森,陌生的護工看見他後便點頭離開,手裡還拿着個筆記本電腦。
車雨森餘光冷冷掃視着,面不改色地動了動指尖,幸好提前将電腦關了。
吳元君伸出手後知後覺掌心因天熱而濡濕,他慢慢吞吞拿出口袋裡的面巾紙擦拭幹淨,努力揚起唇角,聲音很低,猶豫半天才擠出一句幹巴巴的,“你怎麼現在出來曬太陽?”
“……”
噴泉的水嘩啦啦不停,許願池般池底有很多硬币,正中心是雕塑聖母瑪利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