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結束得很快。
吳元君持續備受煎熬,面對車雨森白天極緻冷漠晚上極度渴望,兩幅面孔截然不同。
他無數次想把夢遊的事情說出口,别墅監控删得一幹二淨卻無法粉飾太平,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因為那些夜晚存在得太真。
真到每一幕都曆曆在目,車雨森會誇他漂亮,會說想念,會直白的提出需求,雖然依舊不講理,但偶爾聽話,偶爾垂眼示弱,做對了事情會要誇獎,會揚起下巴露出笑,摔倒在地雖然沮喪難過但伸出手求着吳元君,别走好嗎?
好像離了自己,車雨森就不能活。
吳元君反複回憶,反複讓陌生的情緒滲透進血液裡,無數次想宣之于口的勇氣消散開了,極其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他居然有些舍不得夢遊的車雨森。
這個念頭太壞。
Eleanor看他魂不守舍很多次欲言又止。
吳元君情不自禁迷茫反複确認,“我真的沒被傳染神經病嗎?”
Eleanor搖頭,“親愛的,這個問題你已經有了答案。”
吳元君再次逃避着垂下眼眸。
國慶當天街道挂滿紅旗幟,閱兵儀式在電視機裡舉行,病房裡的吳元君又一天開始變着花樣哄白天的車雨森。
“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或者逛一下街道,外面特别熱鬧,我在來的路上看見有人舞獅子……”
“……”
“醫生說你要多走動,保持心情愉悅。”
“……”
“還幻聽的話,試試戴這個?”吳元君像變魔術的幾秒鐘指尖就出現了醫用耳塞。
車雨森嫌棄地冷了臉。
吳元君輕聲歎氣,這些小把戲根本取悅不了車雨森。
車雨森對外界毫無興趣,世上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讨好他,能讓他開心起來。
“老闆,你喜歡煙花嗎?”吳元君蹲在車雨森輪椅前雙手撐着臉,光滑白皙的臉頰的确有了軟肉,看上去不再清瘦得吓人,他正兒八經看着車雨森,不再害怕被男人趕走。
車雨森餘光都是吳元君微紅的嘴唇,說話時舌尖偶爾看得見,嫩,水津津,應該是甜的。
應該被其他惡心的家夥親過。
“我還蠻喜歡放煙花的,小時候在老家過年,晚上五顔六色的煙花能把整條河都照亮。”
“你怎麼又不理人啊?”吳元君大着膽子歪頭,手指輕輕戳了戳車雨森袖口。
男人操控輪椅直接背對吳元君,語氣不耐完全拒人于千裡之外,冷冷抛下幾個字,“因為你很煩。”
吳元君身形僵了幾秒鐘,他幹脆站起來,無奈中摻雜些許酸脹的不适感,可又沒忍住發笑,表情漸漸變得平靜。
晚上你可不是這樣。
世界怎麼會有這種自己出賣自己,别扭得和麻繩一樣的家夥。
白天的車雨森總是背對他,抗拒他,讨厭他。
吳元君就主動走向他,認真面對他,好好照顧他。
自說自話其實挺無趣的。
但吳元君有耐心,他再次盯着車雨森的雙手看,手指修長掌心寬大,一隻青紫色的血管鼓起極具力量感,另一隻手漂亮得勻稱,沒有青筋暴起,皮肉緊實骨節分明,長得離譜。
他再垂眼對比對比自己粗糙變形的手,摸泥巴,摸磚塊,什麼髒的都摸過,全是繭醜死了。
吳元君走神在想醫院護士們常常塗抹的護手霜。
哪裡有賣?抹點吧,不能太難看。
他走神的刹那功夫被男人忍無可忍的聲音喚醒,“出去,離我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車雨森說的是實話,因為再多看幾眼,下賤的()又要昂揚。
天天衣服穿不好,寬松的領口一覽無餘的軟肉那烙着紋身,就不能找個繃帶把蓮花綁起來嗎?
用力擠壓着,束縛着,想不明白尖端怎麼能比蓮花的顔色還粉。
吳元君又一次莫名其妙被趕走了。
中午在醫院食堂裡和Eleanor一桌,他無奈地小聲喃喃,“以前還讓我擦手,現在什麼也不讓我做。”
“我像個吃白飯的,護工不像護工,我天天來這裡看他,起到的作用就是吵他,讓他多說點話。”
Eleanor,“他很高興你來。”
“不可能,他白天一點也不高興。”
Eleanor:“親愛的,你或許對他也有點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