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元君擋住膝蓋的那隻手直到謝幕才僵硬地舒展開,而車雨森早早被人推着輪椅率先離開。
觀衆席變得嘈雜,江萬裡跟人碰杯,哈哈大笑高談闊論。
“真殘了?”
“誰知道以後能不能站起來,不過那什麼斷臂維納斯照樣被說完美,殘疾人多好的招牌啊。”
“也是,手沒斷就成。”
“可我聽說車禍好像還把他的耳朵也撞壞了……”
……
吳元君彎腰低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萬裡說完才道:“走吧,我現在帶你去見他。”
吳元君擡頭直視江萬裡眼睛,說了聲好的。
“他自從出院後陸陸續續趕走了七八個護工,連雇了好幾年的醫生都換掉,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壞。”江萬裡在前面領路,漫不經心說道,“對了,元君,你以後最好不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出現在他面前,他讨厭又髒,又醜,還邋遢的人。”
吳元君用指腹輕輕摩挲棒球帽邊緣,他悄悄低頭看自己的褲腿,一點慶幸。
還好沒有被雨打濕,也沒有泥巴點輕濺在上面。
不髒。
至于醜。
吳元君悄悄擡起手摸了摸自己臉,營養不良沒氣色……勉強算不是太醜……
他心裡打鼓,深呼吸好幾下不禁有些氣餒。
單人休息室挂着金屬牌,上面刻着六個字,“閑雜人等勿進。”
江萬裡敲門敲了足足三分鐘。
裡面依舊沒反應。
江萬裡罵了句髒話,幹脆直接推開,剛巧中年男人抱着一束還摻雜露水的花束恭恭敬敬走近。
吳元君站在門框那避之不及,擡手捂住自己半邊臉可已經來不及了,手臂情不自禁發顫。
細碎的花粉悄無聲息在空氣中飛舞,熟悉的窒息感襲來,吳元君控制不住想咳嗽,他慌亂間轉身,背影看着像落荒而逃。
江萬裡皺眉面露鄙夷,親手接過包裝精美的鮮花走向不遠處落地窗邊背對衆人的車雨森。
“師哥,這束花專門買來祝賀你演出成功。”
“……”
“我找了新的人照顧你。”
“……”
“要不要見一下?”
牆壁上的鐘表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車雨森搭在輪椅上的左手緩慢立起,食指往後輕晃幾下。
窗外暴雨陰沉,紅黑絨布窗簾垂在地面,室内光線打在男人略蒼白的手指上十分割裂。
唱獨角戲的江萬裡清楚這個手勢代表驅逐,他笑容僵住,剛想繼續挑話頭,然而下一秒冷不伶仃對上了車雨森那雙眼睛,漆黑的瞳孔毫無溫度,充斥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