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她倆，就是長老掌門都愣了。
四大家族早前除了夢殇仙域，其它宗門可是從來不看的。
之前來了一名極品靈根，現在又來聞人族子孫，就算是旁支也很少見了。
掌門想，莫非是本宗有金色極品天賦弟子的消息已傳遍了，所以才有大家族來光顧！
他仔細一琢磨，頓覺藍卿山是個福星。
這還是第一個複姓子弟，要是收為門下，到時與那大家族也是能說得上話了。
他心中有意向，隻看聞人璃的決定。
台上女孩沒有意外的接受這個結果，她高昂着頭優雅的走下台，仿佛這一切光環和歡呼都是意料之中。
褚仙野靠在椅背上，撇頭看向藍卿山的方向，後者立馬回她一個微笑。
“宋越，紫色上品，二階靈根！”
“段玉，紫色上品，三階靈根！”
“楚風，紅色中品，三階靈根！”
名字一個接一個的念，聲音一陣接過一陣，褚仙野隻是眼睛看着結果，思緒卻不知飛到哪裡。
等所有報名弟子測完以後，已是下午，怪不得師姐師兄都不想來參加，坐了快一天确實挺累的。
“我還以為第一個開個好頭，過關的人會很多，沒想到還不如上一屆。”青折曉道，“看師娘的樣子，她應該沒什麼興趣。”
瑤宸立馬回頭道：“誰說的，那個叫聞人璃的我倒覺得挺好的。”
褚仙野：“......”
青折曉一邊贊歎師娘的眼光，一邊問褚仙野，“師妹，你覺得呢。”
褚仙野隻好點頭算作同意。
四位上品天賦，本來就不夠分的，幾位長老使出渾身解數在聞人璃面前滔滔不絕，掌門也跟着攪和說他也要收徒。
幾位長老這才把口水對向了掌門：“您去年已經搶了個極品天賦了！”
“兩位弟子功課挨着太近，您教不過來吧。”
“上頭吃肉下面也得喝湯，本座都幾十年沒收到徒弟了，這次誰也不許和我搶，掌門也不行。”
“掌門您就歇歇吧。”
一時之間亂作一團。
褚仙野和其它弟子站在一起，眼看自己或清高，或狠辣，或和善的長輩們舌燦蓮花。
不由得心服口服。
青折曉從後面抱住褚仙野，下巴擱她肩上：“你覺得師娘這次行嗎。”
褚仙野内心希望不行，嘴上卻道：“随緣吧。”
聞人璃把目光從遠處抛過來看着這邊，不小心與褚仙野交彙，立馬認出她是昨天晚上那個和她說話的人。
看她站在這裡，心裡明了她昨天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昨天褚仙野對她甚是高傲，今日卻與人勾肩搭背你侬我侬，她心裡不太舒服，在褚仙野要收回目光前率先白了她一眼。
褚仙野：“......”
青折曉有些不确定：“她剛剛是不是瞪了我們一眼。”
褚仙野：“......”
瑤宸敗北回來，青折曉趕緊上前安慰：“沒事的師娘，下一屆還有機會。”
褚仙野倒是樂見其成，眼裡都輕快不少。
不一會選師擇徒這個環節就結束了，掌門還是更勝一籌，再收一徒。
褚仙野隻關注到那個穿的很薄的陸辰澄去了淩雲長老門下。
賜本命魂燈，記宗譜這些褚仙野就沒參加，畢竟師娘也沒選到徒弟。
回到寒楓谷，進了房間，她脫下外衣，拔掉頭上的兩隻钗，滾進被窩去睡覺了。
直到晚上雪韻來叫她吃飯，她低低的聲音從幔帳裡傳來：“我不餓，我先睡了。”
又過幾天，瑤宸終于看出她興緻不高：“是我教的哪裡不明白嗎？”
“沒有啊。”褚仙野拿着靈力筆沾着朱砂，仿佛回魂似的趕緊畫，“這個易容術我挺感興趣的，就是在想把自己變成什麼樣合适。”
瑤宸拿筆尖點點她：“等你學好，先變變你師姐再說，我看你們倆是越來越像了。”
“好！”褚仙野。
又過半月，夢殇仙域的幾位弟子已經來了，聽說也帶了新進門的弟子來，正好與蜀山的弟子一較高下。
青折曉來找褚仙野，看她還在睡覺，撲到她床上喊她：“師妹，師妹醒醒啦，我們去梵音戰閣看看吧，聽說很熱鬧的。”
“嗯。”褚仙野把被子一蒙，“師姐你自己去吧。”
“師妹。”青折曉一邊掀一邊央求，“你就跟我去罷，你二師兄沉迷修煉，你又沉迷睡覺，我們寒楓谷很沒有氣勢。”
褚仙野：“......”
“師娘讓我喊你的，你不起來我去告狀了！”
“......現在還早啊。”褚仙野鑽出露個頭十分困頓。
“不早了，我們先去占個好位置嘛，你也不想擠在後面看吧。”
論宗門天才的号召力。
如一座天台一樣寬闊的比試中心，中間果然還有幾個位子，青折曉拉着褚仙野跨過層層人海，終于坐下。
等了一會才有人上得擂台，念道：“梵音戰閣硬性規定，點到即止，不可傷人性命！由夢殇仙域發起擂台，請第一位挑戰者上台！”
一位穿着黃色道服的女子，二十三四歲的面貌上台，她迎戰一位身材魁梧的蜀山弟子，衆人都噓道：“張金，你故意選一個年輕瘦弱的姑娘，老子看不起你!”
“就是，下台！”
被叫做張金的修道者肌膚閃爍着金屬般的光澤，他大喝一聲，全身肌肉贲張，仿佛化為一尊金剛：“你們别亂說，我這是尊重夢殇仙域的道友！”
那女子也很有禮貌：“閣下先請吧。”
既接受了他做對手，又讓自己先請，張金臉一紅：“還是道友先請出招。”
女子輕揮衣袖，宛如翩翩起舞的仙子，然而那輕柔的舞動中卻蘊含着無盡的靈力，每一招都帶着絲絲寒氣。
她雙指并攏如劍，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黃色軌迹，霎時狂風驟起，她足尖輕點地面，整個人化作一道龍卷拔地而起，狂風凝成數十柄透明風刃呼嘯盤旋。
張金喉間發出震天呼嘯，全身筋肉虬結如青銅鑄就，右臂掄起時帶着氣爆聲，他以螺旋勁道斜劈而下，每踏出一步，花崗岩地面便龜裂出蛛紋。
她單手向前推出，風刃如暴雨般朝對手傾洩而去，所過之處木石迸裂，遠處的圍欄攔應聲折斷。
她們兩人對戰數十招，張金就敗下陣，被強氣流沖的摔到台下。
褚仙野雖然感覺不到，但還是道：“好強。”
擂台邊緣設置了極其厲害的屏蔽和修複陣法，等裁判一敲鐘，擂台又恢複原樣。
一個，兩個，上台的都是引靈境以上的高手，但都敗下陣來。眼看就要被人打的落花流水。
青折曉道：“這群人莫不是要給我們個下馬威，嘴裡喊着新生比試，她們這到底是哪個境界的修士。”
“不是說百年内都可以嗎。”褚仙野認真看着。
“無極和溫繕長老的弟子也敗下陣了。”
褚仙野：“......”
台上又出現一名黑衣修士，黃袍女子一陣掌風襲來，黑衣修士忽地向後仰倒，脊背貼地劃出數丈，她黑袍下湧出無數黑鱗蛇影。
雙掌拍地，蛇裙蓦然昂首，鱗甲間迸射出紫電交織成網，将黃袍女子困在雷光牢籠。
無數的蛇身圍繞女子身旁，将黃色身影遮蓋的嚴絲合縫。
黑衣修士雙手用力，又從她身上湧出無數蛇身。
黃衣女子掙紮半晌，不忍直視這些蛇類，繳械投降。
她下了台往對面座位上走去，兩手搓着胳膊坐在獨孤羽旁邊：“真惡心，我實在受不了蛇這種生物，她怎麼忍受把蛇放身上的。”
“受不了就投降？”
“這......我不是已經赢了很多人了，給她們個面子嗎。讓端書去下一關吧，她倆都有動物看誰能赢。”
被叫做端書的男子道：“那我去了。”
他躍上台自報家門，放出白雕與黑衣修士戰在一起。
褚仙野自從目光跟着那黃袍女子走了一圈，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她不動聲色轉過眼神，隻當不認識。
黑衣女子下台後，又上來一位淩雲長老的徒弟。
褚仙野看了一會，隻感覺戰況越激烈人就越多，人聲鼎沸或喝彩或唏噓，她不想在這坐了，跟青折曉說她要走，好在這時青折曉身邊有溫繕長老的徒弟在，青折曉就放她離去了。
出了擂台賽門，通過一條漆黑的走廊，她和幾個人向外，而别人都是向裡。
又路過另一處今年新生的擂台賽，小少年們拳拳到肉打得很是激烈。
一隻手越過褚仙野的肩膀指向裡面：“那個是軒轅幽蘭。”
褚仙野腦中警鈴大作：“什麼意思。”
她根本沒看到後面的人是誰，隻把目光順着她的手指，看向一個坐在場邊面目嚴肅的女孩。
她八九歲，五官小巧伶俐，眼睛下壓出厚厚的陰影，那神情讓褚仙野有點熟悉。
“你不記得軒轅景了？”身後的聲音靠近褚仙野的耳朵，“我覺得她們兩個長得很像。”
褚仙野：“......”
關我什麼事！她側開身子向後看去，獨孤羽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褚遠？你騙得我好苦。”
“我騙你什麼？”褚仙野下意識問道。
“你說你叫褚遠，我信以為真。”獨孤羽彎腰靠近，臉頰就要挨着褚仙野的脖子，“可别人為什麼叫你褚仙野？”
褚仙野身體僵硬着，隻感覺一股危險：“隻是個名字而已。”
“是嗎？你要我念出你真正的名字嗎？”獨孤羽擡起頭，眼裡壓着風雨欲來的怒火，她無聲念出幾個字。
褚仙野立馬捂上她的嘴：“沒必要吧。”
“呵。”獨孤羽拉下她的手，審視的看着她，“我以為你要死不承認。”
“呃。”褚仙野看着對方手指摩擦着她的手心，起一身雞皮疙瘩，“你先放開我。”
“怎麼了？手很敏感？”
褚仙野真要爆炸了，她用力抽回手背在身後：“自重。”
若是剛開始獨孤羽還有一腔被欺騙的怒火，現在看她那樣也消的差不多了，她認真道：“你也不想在這看你那兩個礙眼的妹妹吧，跟我去個地方。”
“......”
比起獨孤羽，确實另外兩個小孩更讓褚仙野難以忍受，她被獨孤羽拉着，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側目，隻能在心裡安慰自己看不見。
到了供客院，進了獨孤羽的房間。
坐在桌邊看着獨孤羽在箱子裡找來找去，然後她低着頭等待着，半天才拿來一個小盒子：“送給你。”
褚仙野打開，裡面是一個金玉镯子：“為什麼送我這個？”
“重逢禮物，難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沒良心。”獨孤羽手支下巴看着她，“從我在軒轅景嘴裡聽到你的消息，又再對照我眼裡你的印象，你這個王八蛋當我面騙我。我當時多開心，被你一瓢冷水澆在頭上，還跟我說什麼褚遠。”
褚仙野摸摸鼻子：“好吧，感謝你還記得我，不過我可沒禮物。”
獨孤羽看着她，半晌道：“沒有就算了。”
把镯子戴在手上：“你要幫我保守秘密。”
獨孤羽點頭會意道：“放心吧，我也不想你被認出來，最好隻有我一個人認得你。”
褚仙野苦笑。
從小到大的玩伴，從褚仙野被判斷成廢物的那一刻變得疏遠，現在又見面，好像也沒什麼距離感。
難道兒時的記憶烙印如此深刻，就連人變了如此大的模樣也依舊嗎。
褚仙野剛認識獨孤羽的時候她就差不多長這樣，但褚仙野從少年變成青年模樣，差别大了去。
“你找我有什麼事？”
獨孤羽一副‘你有良心嗎’的表情：“非要有事才能找你，不能是我想你才找你嗎？”
褚仙野歎口氣：“你怎麼帶着軒轅家的孩子？”
“她進了夢殇仙域，我不帶誰帶。聞人璃因為她死活不聽聞人家主的話，跑到蜀山道宗來，怎麼說我也是個長輩，算是來看看她。”
褚仙野點頭，獨孤羽又道：“主要還是看你。”
“嗯。聞人璃說的朋友不會是你吧？”褚仙野把那天她倆的談話講給獨孤近雨。
獨孤羽眉一揚：“不是我，是東方家。說出來你都不信，東方家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一個中品天賦的孩子。”
中品，在哪個宗都不起眼，但若是皇室......
皇室每一代孩子天賦都差的要命，要麼直接就凡體，這麼多年終于出現一個中品，皇帝樂的找不着北，雖說是孫輩，但他隻想趕緊把她立為皇儲。
各位大臣雖然也高興，但總有理智的，天賦再高，不入修煉法門也沒用，趕緊請奏讓皇儲去夢殇仙域聚靈修煉，等有一番成績再回來繼承皇位。
“這次來了嗎？”
“哪敢來，各路人馬把她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出門恨不得跟上百人保護，現在估計正在做功課吧，又要修煉，又要讀書。反正挺辛苦的。”獨孤羽道。
“嗯。”有人期待總是好事。
褚仙野想了想自己這不被期待的一生，基本被人全放棄了。
一股荒涼之感。
兩人又聊了半天，直到擂台散場，獨孤羽的夥伴回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褚仙野忙站起來：“我得走了。”
“去哪？”
“我師姐應該也回去了，我也要回去了。”
“你住寒楓谷。”
“......你怎麼知道。”
“我要找人難道不會把人先調查清楚嗎，你第一天認識我。”
好吧，獨孤近雨确實是有百分百把握才會去做事的人。
褚仙野拉開門，獨孤羽靠近她：“你明天記得還出來，要不然我就去你住的地方找你。”
褚仙野縮了縮脖子：“好的，走了。”
她怕遇到别人，提劍就飛走了。
留獨孤羽靠在門框上樂不可支。
回到寒楓谷，師姐果然回來了，她在師娘那裡吃了點東西就告辭了。
傍晚的時候雪韻說：“藍師叔要求見您。”
褚仙野都換了寝衣準備睡覺了，聞言趕緊爬起來：“快請。”
随便套了件衣服，把青絲挽在腦後，藍卿山已經進來了：“姐姐。”
褚仙野走到待客廳：“怎麼這麼晚來，有什麼事？”
藍卿山看她打扮，知道自己來的不巧：“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這麼早睡下。我也沒什麼事，就是白天在梵音戰閣見到你，還沒打招呼，你就被獨孤小姐拉走了。”
拉？這麼說她們出梵音戰閣的時候碰到藍卿山了，不過褚仙野沒什麼印象：“你作為掌門弟子還要待客，已經很辛苦了，不必非要和我打招呼。”
說完招呼藍卿山坐下。
“我其實是好奇姐姐與獨孤小姐的關系。”藍卿山笑道。
“我在山下時與她見過一面，所以算是認識。”褚仙野避重就輕。“你父親如今如何了？”
“還好，我當初回去看他，姑姑把事情始末告訴我，雲川沒有什麼治療的辦法，又不好大張旗鼓，我就回帝都把母親曾經的醫修帶了回去，如今父親已醒了，就是身體不能動。”
“醒了就好。”褚仙野。
藍卿山已經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了：“還要多謝姐姐傳遞信息給我。”
“沒關系。”褚仙野一直疑惑一件事，又不知道該不該問，她猶豫了一下。
藍卿山似有所覺：“姐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什麼。”
她就想知道令狐家族為什麼不自己報仇的原因。但又想問出這話總覺得不太禮貌，萬一觸及藍卿山傷心事就難看了。
何況知道越多，因果越多。想來想去還是放棄。
藍卿山見她沒說什麼，伸出手把手裡一直捏着的盒子放在桌上:“姐姐，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希望你能收下。”
“......為什麼送我禮物。”褚仙野把盒子打開，裡面是一隻白色玉镯。
想到這是今天收到的第二件镯子，褚仙野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為什麼這麼巧。
“姐姐，你幫了我大忙，不回報點什麼我心裡過意不去。這隻镯子成色還可以你别嫌棄。”藍卿山似乎看出褚仙野有拒絕意圖，立馬道。
豈止是成色還可以，褚仙野收下。
“姐姐要不要戴一下試試。”藍卿山道，“明天我們要和夢殇仙域幾位弟子一起去鎖月天道院聽課，你能在明天把它戴上參加嗎。”
啊？褚仙野右手已經戴了獨孤羽的镯子，如今再戴上一隻，就好像把兩隻手困住。
不過藍卿山眼神實在熱切，褚仙野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隻好在她面前把玉镯戴在了左手：“這樣總行了吧。”
“謝謝姐姐。”
這有什麼謝不謝的。褚仙野想，反正兩人送的也是筆不菲的财産，哪天窮途末路還能拿來換錢。
第二天到主峰，看到衆多弟子都匆匆湧向鎖月天道院，昨天是梵音戰閣，今天又是這裡，反正夢殇仙域弟子在哪裡，哪裡就熱鬧。
鎖月天道院大大小小十間課室，每間在門口标上課目，平常多是一些修煉不理想的修士來補課。
褚仙野找了個比較大的教室，盡量小心不與她人碰到，找到個位置坐下，還沒坐穩，獨孤羽紅衣一閃，坐在了她旁邊，張狂的抱手看她道：“我不是說讓你來找我嗎。”
“我不知道你在哪，你不是找過來了。”褚仙野道。
獨孤羽身後另外幾名夥伴，依次坐在了她的周圍，幾乎把她團團圍住。
“我從你下劍那一刻就盯着你，根本沒見你擡眼找人。”獨孤羽把腿伸直，哼了一聲戳穿她。
褚仙野心虛的嗯了一聲，不敢轉頭看她，煞有介事的盯着門口數人頭。
“那我要不一直盯着你，你打算什麼時候找我。”
“碰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