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是在一個初夏的深夜。
從晌午時開始有動靜,太陽不毒,但還是給雲靖海急得出了一身大汗,焦躁地不停圍着門口打轉,貓以為是在遊戲,也跟着原地追自己尾巴,轉到落日西斜,終于給她轉累了,腰酸背疼,不得已改為坐下搓手。
夜裡風清爽,也把雲靖海吹了個透心涼,一直熬到快把自己手上有多少道細紋給數過來時,突然有人疾步推門而出,雲靖海“噌”一下起身,先開口說要保大。
阿翁抱着襁褓跟她面面相觑。
一聲洪亮的哭聲把兩人的思緒拉回,阿翁笑容滿面向雲靖海報喜:“恭喜王姬,喜得麟兒!”
雲靖海想接過來,但伸出去了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如篩糠,怕摔了,便探着頭去看。有鼻子有眼,全乎的。她放心了,大步往裡走去,看紀淮卿是否真的安好。方才她在外面聽着怪滲人的,跟殺人時一樣凄厲。
侍從剛為紀淮卿打理好,他困倦極了,正要睡下,雲靖海便坐到他身邊來,握着他的手問他如何。紀淮卿輕輕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他嘴唇幹澀,喉嚨也有些痛,不太想說話。于是兩人就這麼緘默無言,執手相望。
好半天了紀淮卿才突然想起:“孩子呢?”
雲靖海也呆滞片刻:“忘了。”
于是她又給紀淮卿重新理了理額前碎發,掖了被角後起身出去了。
孩子精神非常好,幾個經驗老到的阿翁輪番上陣都沒能哄睡她。雲靖海剛隻匆匆看了一眼,已經忘了她長什麼樣了,現在正好能細細打量上一番。
很結實強健,這點從她的大嗓門就足以見得,倒不像她娘爹小時候都病病歪歪的,胳膊腿瞧着都比尋常嬰孩看着更粗壯些,十足十的大胖小子,把紀淮卿折騰得不輕,她倒是養得很好。
雲靖海湊得太近,差點結結實實挨她一拳,還好反應迅速。雲靖海俯身戳了戳她的腦門,說她是這輩子第一個敢打自己臉的人。
阿翁教她試着抱起了小小襁褓,她走到燭火下又仔細端詳一陣,啧了一聲:“像個紅皮耗子,醜死了。”
但眼中的歡喜是藏不住的,盡管雲靖海跟抱燙手山芋似的,馬上丢回給了侍從,讓把她放回了小床上。雲靖海又趴在床沿上繼續看,想叫她,但忘了早些時候她和紀淮卿都取了什麼名字。
不過雲靖海心裡馬上蹦出了一個新名字。
“雲婋。”
雲靖海輕聲喚她,伸出的手指想戳她的臉蛋,但被她的小手給死死攥住了。她笑起來:“你也很喜歡這個名字吧,雲婋。”
次日的午後處理完政事,帝後便微服出宮來看望小侄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