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在桃源中賞春,女帝在含章殿裡議事,但雲靖海這個做臣子的沒在殿中待着,反而是掐算着時間差不多就徑直朝着禦花園去了。
她的人估計該帶着紀淮卿來了。是了,她可是淮王,在宮裡面時,想往紀淮卿身邊安插個自己的眼線簡直易如反掌,方才侍從就是故意引紀淮卿喝酒,又給他提示,帶他出來透氣的,為的就是給他和淮王制造偶遇的機會。為了見美人,她今日可是特意精心裝扮了。雲靖海越發期待與紀淮卿的第二次會面。
雲靖海因學習騎射磨煉出了極佳的耳力,在約定好的亭子附近的一處假山後靜候許久後,她終于聽到了點動靜,猜測着該是紀淮卿來了。她探身瞧了瞧,隻影影綽綽看到一個綠衣的公子,身段挺拔如翠竹,定是他不會錯了。紅花配綠葉,她和美人果然天生一對!
為不使自己的出現顯得那麼突兀刻意,引起紀淮卿的懷疑,雲靖海便假裝賞花,閑庭信步往紀淮卿的方向去了。而遠處的紀淮卿正駐足于牡丹圃前,微醺中的他神志也有些恍惚起來,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一轉身看到了雲靖海還吃了一驚。
不過他很快鎮靜下來,保持着禮節,後退半步,屈身颔首先行向雲靖海見禮:“方才失禮,還望……小姐莫怪。”紀淮卿遲疑片刻,不知這能出現在内宮的女子是什麼身份,該如何稱呼,旁邊無人提醒,他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的侍從不見了,不過也來不及多想,隻得先搪塞過去。
雲靖海笑意盈盈:“是在下驚吓了夫人。”
紀淮卿無意在宮裡這樣人多口雜又規矩森嚴的地方,與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多糾纏,剛想找托詞脫身,雲靖海便又道:“在下與夫人還真是有緣,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夫人。”
紀淮卿聽聞此言有些訝異,擡頭仔細打量才認出是那日慈濟寺的女子,他有些尴尬,更多的是驚疑不定,心底暗自揣摩起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人,方便他應對。
雲靖海仿佛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一般,自顧自開口介紹,卻是信口胡謅:“在下林聽瀾,太女殿下的伴讀。”她毫不懷疑,自己如果坦白了身份,會立刻吓跑美人,叫他從此退避三舍。她倒不是不能用強權逼迫紀淮卿就範的,隻不過這次她還想試試哄得已婚嫁的夫人心甘情願跟她的滋味,淮王身份帶來的威權,是她的底牌。
果不其然,在她冒名頂替了林伴讀後,紀淮卿的語氣都松弛了一些:“林小姐好。”
雲靖海眉眼含笑,道:“想來夫人出現在宮裡,是為赴皇後的賞春宴吧。”
紀淮卿颔首:“正是。”
“夫人面色酡紅,是席間貪杯了吧,出來透氣?”
紀淮卿被說中,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雲靖海又道:“宮宴悶得很,既然出來了,不如夫人随我到前面的亭子裡歇息片刻,喝杯茶,聊一聊,如何?”
紀淮卿雖然覺得喝茶閑聊的提議不錯,但是在宮裡,對方又是外女,于禮不合,還是禮貌回絕了:“多謝小姐美意,隻是奴家離席久了,也該回去了,今日在宮中,多有不便,還望小姐見諒。”
“如此,那還真是遺憾。不過怎不見夫人的侍從?是方才走散了嗎?”雲靖海不死心,争取最後相處的機會,給自己刷好感,“夫人第一次來,恐不熟悉此地吧,我送夫人一程。”
紀淮卿咬了咬唇,本想拒絕,但又擔心再有意外,這次算他走運,萬一沖撞了貴人,可交代不過去了,于是真誠向雲靖海道了聲謝,在她的引路下,順利回了桃源。
殊不知,二人方才相會的這一幕,全都落在了一個小少年眼裡。
回到席上後便再無其他異常,宴會順利結束,紀淮卿随同樣剛剛結束議事的邵珏一起出了宮門,直到上了自家馬車,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邵珏好笑地捏捏他尚泛着紅粉的臉頰,問道:“怎的這樣緊張?不是聽說皇後性情最是待人和善親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