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說：“我們鎮子不大，都是祖祖輩輩住在這兒的。隻是這兩年才有外地人過來做生意。路過鎮子的大部分是商人，但他們不常住，要麼去西南邊了，要麼往北邊走了。可要往北邊走，就不如秋梨縣方便，所以西南邊來的，經過這裡，也都會到秋梨縣，反過來卻未必。”

“他們那邊雖少了水路，但人比我們多，地方也大，各種買賣都有，不少人都在那邊做生意。我們鎮上留不住人，也就镖局客棧的生意還好些，其他都是糊口。”

小二一笑：“所以我才有把握，公子此行要去的不是西南最富饒最重要的荛城。”

祈瀾已經拿到了想要的信息，又賞了小二銀子：“我們人多，有什麼好吃的，你看着安排吧。”

小二哈腰道謝：“謝公子賞。”

祈瀾望着窗外的街景出神，果然在街面上又看見了那夥人。

黑羽問：“公子，可要屬下再去盤問？”

“不必了，事情大概是真的，不過動機嘛……”祈瀾嘴角扯出一抹笑，“是有人想把我當刀了，他們未必是謀局者。”

再或者，他們的目标不隻是他，很可能是聽雨樓。

雨下了一天，到晚上都沒停。

過了飯時，客棧大堂裡人不多，住客大多都回了自己房間待着，隻有兩個陌生面孔望着門外絲毫不見小的雨勢發愁。

一個斷眉冷臉，一個書生扮相。

斷眉說：“這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不管了，明天必須走，不能再在這兒住了。”

書生卻說：“其實也不急，沒到預定的時間，别人肯定也在路上。”

斷眉冷哼一聲：“誰知道去晚了還有沒有地方住，客棧一滿，咱們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書生提議：“大不了住進富貴山莊。”

斷眉擰眉不屑：“那種地方我都嫌髒。”

富貴山莊？祈瀾不着痕迹地改了前進動線，然後又吧嗒一下坐到了這兩人旁邊的桌子前。

“小二，來一壺浪淘沙。”

“公子，小店沒有浪淘沙，倒是有正适合這春日的桃花酒。春天喝些春桃的酒，也更應景。”

祈瀾聽得稀奇：“這春日桃花果真惹眼，我來的路上經過一個春桃縣，莫非是産這桃花酒的地方？”

“那倒不是，不過這裡的桃花确實開得很好。”小二極力推銷，“桃花酒可是特色。”

“那就來壺桃花酒。”祈瀾豪爽一笑，“若是好喝，我便多買些，給西南的友人嘗嘗。”

斷眉和書生對視了一眼，兩人走過來，書生試探搭話道：“我們兄弟二人也要去往西南，敢問公子的目的地是？”

祈瀾說：“應人邀請湊個熱鬧，看看好山好水，賞玩好酒好菜，我一自在閑人罷了。”

書生敲敲扇柄，微微躬身說：“鄙人姓李，這位是我兄弟。若沒聽錯，公子剛剛點了浪淘沙。這可是江湖烈酒，莫非公子也是江湖中人？”

祈瀾一笑：“算不上，隻是對江湖中事很有興趣，略知一二。”

黑羽在旁邊裝啞巴，小公子的略知一二都是從話本和地方志上看的，沒想到這随口忽悠人的功夫竟比喝藥耍賴時更精進了。

書生從祈瀾嘴上套不出話，隻得先亮出自己的底牌：“既如此，我便大膽猜一下，小友可知道富貴山莊？”

祈瀾點頭。

書生說：“這次王莊主請了許多江湖門派，還有不少商賈富戶，以公子的舉止氣度，定是來曆不俗。若不是江湖俠士，那就是商賈子弟了。”

祈瀾語露三分，言辭模糊：“在江南的确有些家業，承蒙祖輩福蔭罷了。不過我并不參與個中事務，隻會坐享其成當個逍遙閑人。”

這話倒是實情，祈瀾對聽雨樓的事務一竅不通，他也不會自告奮勇地要去跟大哥分一杯羹。

可惜這兩位明顯不信，書生笑道：“公子謙虛了，今日有緣在這裡碰見，李某一時多話，公子莫要怪罪。”

祈瀾一拱手：“李兄言重了。兩位言行之中自有灑脫不羁的氣概，我看二位有江湖俠士之資，投緣還來不及，豈有怪罪之理？”

書生點頭稱是。

祈瀾旁敲側擊問道：“剛才李兄問到富貴山莊時神色有異，若信得過小弟，不妨展開說說，不然我這心裡不踏實啊。”

話音未落，斷眉突然起身逼近祈瀾，掌心發力迫使祈瀾整個人都向後仰，淩厲掌風帶起祈瀾的袖口，直奔他的面門。

祈瀾像是被吓到了，張着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愣在原地沒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