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野矮小而昏暗,在缺乏現代化燈光的深宅大院,隻有靠近戶外的一側有光線,從拉門的格子裡穿過紙膜透進一點溫暖白光。
他的童年大部分時間都在蘆葦編的榻榻米上,無聊的跪坐着默寫五條家規。這不是任何人不隻給他的任務,他并不喜動,隻是喜歡這樣打發時間而已。
他修習的房間離戶外還有一間房間,停下筆之後隻能偏頭看向隔壁靠戶外的那一扇拉門,在欣賞格子發呆的時光裡消磨。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靠近,影子倒映在格子門上,如他所期待的那般拉開門。站在外面的是一個眼睛纏着繃帶的白發男人,對方随手摘下眼睛的遮擋物,一小片天空突兀的出現在這個世界。
他站起身,視野并不比跪坐時高多少,靠近對方的前幾步是略激動的小跑,但是靠近之後腳步反而慢了下來。
他仰起頭,聽到自己稚嫩清脆的聲音:“爸爸,歡迎回來。”
白發白睫,容貌端正如神明精靈的男人彎腰将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
他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
男人走兩步靠近他修習的房間,瞥一眼看見他在寫什麼,語氣略帶嫌棄的說:“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快被養成小橘子了?!”
“不是,不至于啊,我在想當初制定這些家規的時候發生過什麼,比如為什麼會有‘不可與他人老婆同房,如有必要請提前告知’,‘孕後不可隐瞞孕前同房史’這種的,反正都是血脈傳承啊……”
“等等家規裡有這個?”
“爸,你從小到大就沒看過這個吧。”他認真的反問“所以不都是五條嗎,怎麼就不能睡别人老婆了,反正生出來的孩子還是五條啊。”
“有時候真想不通你這思想被教的到底是保守還是前衛。”白發男人吐槽一句,思索一會兒,居然真的認真回答“男性在傳宗接代這方面天然劣勢,女人生下的孩子幾乎百分百是他親生的,但是孩子的父親可以是未知數。而大部分男人發現後代不是自己的之後都會大受打擊。”
他點點頭表示聽懂了:“總之就是喜歡傳宗接代。”
白發男人贊賞:“好總結。”
他看着那雙裝着自己的,天空一樣的眼眸,扶着男人肩膀的手悄悄的攥成了拳頭。
“但是如果孩子是我這種,無法接代的人呢,一般人都希望孩子能繼承自己的衣缽吧。”他說“我無法成為最強啊。”
男人搓了一把他有點紮手的頭發,轉而又去捏他的臉,嘴裡說的話卻是和行動不符的悅耳認真:“我不希望你成為我這樣的人,而且久夏,你要記住——一個人的強大,并非靠武力定義,真正強大的是百折不撓的靈魂。”
“你會成為比我,比傑都強大的人。”
溫暖中止,刺痛從腹部正中蔓延開,他睜開眼,舊夢輕而易舉的消散。
最近日子過得太好太倦怠,所有工作都進入了收尾期,五條久夏昨天晚上了睡五個小時,以至于做了點美夢。
因為負面情緒減少連咒力都沒那麼濃郁了,搞得大魔王在他肚子裡面鬧了一下。
他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看似安靜實則已經在身體裡狠狠揍了大魔王一頓,然後幹脆利落地起床。
他對這個戛然而止的夢并不感覺遺憾。
遲早會見面的。
迅速穿好衣服,簡單的給自己煮點早餐,客廳的日曆翻到了十二月份,七号上面用紅筆打了一個顯眼的星星。
十二月七号是五條悟的生日,也是他最後一次回家的日子。
這是他離開五條悟的第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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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江戶下雪。
而獄門島所在海域為熱帶氣候,目前溫度一直溫和如春,桂小太郎為了躲開攘夷的寒冬入獄已經一個半月了。
雖然獄門島是一個除了輪船沒有任何離島方法的島,但是五條久夏并不認為逃跑小太郎能在這個破地方困這麼長時間,他對桂小太郎的逃跑能力比桂本人都自信。
于是他以巡視考察之名順便坐輪船去看了一眼。
在輪船到距離島嶼一海裡(大約五千米)以内的時,他老遠看着突然感覺不對勁,拿起望遠鏡,看到那島上面密密麻麻一大片都是洞。
……哇,桂申克的救贖(《肖申克的救贖》,一部越獄電影)。
五條久夏簡單了解了一下這座監獄現狀,犯人間的關系重現了大型黑暗森林(猜疑鍊)現場,每天打着燈硬是沒有一個合謀的——虧他專門把桂放到了百分之八十都是攘夷志士的監獄裡,平時不是傳教傳的很歡嗎?怎麼遇到同伴就不吱聲了啊!
五條久夏留下“把外面的洞全部堵上”的吩咐之後,懷揣着對昔日同事喪失事業心的失望的回到江戶。
因為今年積雪良多,歌舞伎町舉辦了冰雪節,五條久夏早幾天知道這個消息,在慶祝當日去湊熱鬧,到了之後發現大家都在打雪仗。
打的最歡的坂田銀時和神樂用雪活埋了好幾個人,比如戰力最弱的長谷川泰三,和沒跟上節奏被襲擊的志村新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