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白天沒睡嗎?”一個困的流眼淚的熊頭聲音低沉的說。
“唉呀,我看着有架打就出去湊熱鬧了,結果晚上還要輪班,煩死了!”這是一個尖嘴猴腮長得像哥布林,聲音很尖細的。
“哼,好幾個軟蛋在外面劃水,看那兩個人類武士殺的一個比一個猛,大喘氣都不敢的擱那兒當雕塑,就那麼讓他們兩個跑了!”
“你小子當時也沒往前站,别以為我不知道。”
“胡說!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我——”
“哦,你就怎麼呀?”一個陌生的清朗聲音插進來。
“我就,等等,你——”
不消片刻,兩個生物都沒了生機。
五條久夏提起手上的武器——一把柄有一人長,刀身很薄很大的斧子——他又看了看千防萬防,依舊沾到衣服上的天人血,用空着的手捂了捂領口,掌心壓着那個一直沒有取掉的領帶夾。
他說:“啧,真髒啊……”
大約八百米以外的另一個港口,高杉晉助斜坐在戰艦的窗口,他對面正在彈三味線的河上萬齊指尖頓住,隔着不算阻礙的阻礙望向那個方向。
“來了。”
這殘酷而柔情,憤怒又憐憫,盛大卻悲怆的,宛如對世界進行魂洗的神聖音樂,擁有着稍微靠近就能震撼他的力量。
高杉轉頭問他。
“這次你聽到了什麼。”
“……審判。”河上萬齊把自己的萬千感言總結成了一個詞“我聽到了審判。”
“上次是囚籠,這次是審判……真是難猜啊。”
鬼兵隊的戰艦在發現五條久夏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準備了起飛,而深入春雨戰艦内部的五條久夏雖不知情,但早有預料。
他不怎麼對地球人動手,從十幾年來這裡到現在他最多弄殘了一批人而已,要真奪什麼人姓命是真沒有的,當初被他幹掉的暗殺者也隻是卸掉手腳,從此無法從事這個行業而已。至于他們回去複命是否會被處死,那就不是他能負責的了。
像他這樣從幕府征兵壓制攘夷軍的時代過來,甚至統領過一整支軍隊的人,居然能仔細到這個地步,實屬不容易。
因為他的家人說過——殺人不是解決任何問題的方法。
五條悟對他說過,後來夏油傑也對他說過。
哪怕他們被那群老橘子判了可笑的監禁,最後也隻是把他們趕下台而已,從頭到尾沒有見幾滴血。這樣的言傳身教讓他牢牢記住,身為人應該尊重人的生命。
可是,對生物性以及文化與地球人不相幹的,身為侵略者的天人來說,五條久夏對人的那套仁慈就不适用了。
他揮舞着看起來薄,實則重量和硬度都驚人的斧子。這樣的大型武器本應喪失靈巧,可五條久夏表現出來的力氣簡直不能用生物性衡量,總是能快準狠的,用看起來輕巧的動作把天人和武器一起劈成兩半,長柄則用于應對背後偷襲,如一台生命收割機。
哪怕是平時以打家劫舍,洗劫星球為生的宇宙海盜也沒見過這種架勢,能把鐵制武器融化的光劍和他們打起來都沒這麼離譜。
五條久夏前進的越來越輕松,比起白天那兩個隻是把人砍死的人類武士,他這種能夠把所有攻擊他的天人,無論高矮胖瘦全都活活劈成兩半的方式,顯然更具威懾力。
等殺到春雨海盜所有人都不敢阻止他深入,五條久夏開始有目的的憑服飾尋找他們這一趟地位最高的人。
他進來的地方是在這個圓潤的子彈型戰艦的底部,現在往上走在大約中間的地方是一個很空曠的大廳,裝修沒什麼品位,平時應該是做集會用。
五條久夏剛進去,無數子彈雨點般密集的向它的方向掃射,激起煙塵無數。
在他們的加特林打完子彈之前,那把長柄斧子從煙塵中飛出來,徑直砍死了其中一個持槍的天人,五條久夏本人則神秘的從持槍者的上方落下,徒手掰斷了另一個的脖子,然後把加特林對準剩下兩個開火的天人。
兩邊互掃射,對面全部陣亡,五條久夏拔出額頭上卡在頭骨裡的子彈,全身上下衣服微有穿洞,卻無一傷口。他從旁邊的屍體上拔出自己的斧子,繼續往上方走。
他明明一路手法殘忍的殺入海盜内部,周身卻毫無煞氣,溫平如街道散步,看他微勾的嘴角似乎下一秒就找和熟人小叙。
一抹紅色跳動着爬到了他的喉結上,又因為壓制迅速消失。
腳下的地闆突然發生了颠簸,飛船大概是啟動了。五條久夏思索,覺得這艘戰艦上應該是有能夠承載主将和部分心腹的逃生艇,他們決定起飛之後把他困在這裡,然後脫離戰艦就萬事大吉。
到現在,連眼神都不會讓人感到任何威脅感的青年地球人,站在火藥味和煙塵未散的破敗大廳的正中間,安靜的仰起頭,閉上眼睛感受因為逐漸離開地球表面,遠離阿爾塔納,宛如爆炸般在身體内沸騰的咒力。
等到達一個極點,他睜開眼睛,享受到極緻的歎了口氣。
“真是讓人懷念啊,上次有這種感覺已經是八年前了。”
他扔掉手中的斧子,左手五指并攏立在面前。
“領域展開——”
“【不渡三途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