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禁止背後語人是非呐。”魏無羨邊吃邊道:“你們這群小的,怎麼背的家規?回頭我定要跟藍湛說說,讓他罰你們!這個串烤得蠻好吃的,肉好新鮮啊。”
藍忘機本就在雲深不知處威望頗高,罰起人來更是一點情面不講,小輩裡怕他的人不少。衆人一聽魏無羨要跟藍忘機說道此事,頓時一片怨聲載道,隻有藍景儀小聲說:“您才不會呢。”
“你吓唬他們幹嘛?”溫蓁道:“這肉當然新鮮了,今天下午藍渙剛從山外運來半扇豬,我立馬就找人給切了!”
魏無羨道:“嗯嗯嗯,好吃!下回去我那裡,讓藍湛下廚……你們怎麼這麼看我?”
溫蓁道:“他們都怕死藍二公子了,還讓他們去你那裡吃飯?還讓藍二公子下廚?我反正不敢去。”她望着小朋友們問:“你們呢?”
衆人紛紛驚恐的搖頭。
魏無羨哼了聲,道:“沒福氣。”
溫蓁道:“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魏無羨當時就樂了,道:“我要啊我要啊。”
溫蓁:“……”
衆人:“……”
吃完宵夜,小朋友們非常乖巧地幫忙收拾了剩下的食物和餐具,确保沒有留下任何雜亂的痕迹。每個人都匆匆忙忙地趕在亥時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溫蓁回到寒室時,發現藍曦臣早已鋪好了床鋪,身上隻穿着一件裡衣,正坐在書房桌案前處理事務。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輕輕捏住筆管的樣子簡直不要太養眼。
溫蓁将外袍挂在門口衣架上,道:“你們商量出結果了嗎?”
藍曦臣聞言放下筆管,從桌案的卷軸下方抽出一張寫滿字的紙,待溫蓁走過來時遞給她,道: “除去不必要的繁瑣流程,目前就剩下這些了。你再看一遍,如果有什麼需要修改或補充的地方盡管告訴我。”
溫蓁接過紙粗略掃了一眼,上面詳細列出各種禮儀細節和程序,寫了滿滿一張紙,這還是簡略之後的流程。她瞬間頭大,崩潰道:“讓禮司去拟定就可以了。”
藍曦臣隻是挑眉看着她,執意讓她認真看看。
溫蓁隻認真看了兩行字,感覺腦袋像是要裂開一樣,忍無可忍最終還是把那張紙扔到一邊,道:“我實在看不下去,還是等改天讓江澄來看吧。”
藍曦臣看着她道:“叔父也是這麼說,可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見他認真了,溫蓁定了定神,重新捏起紙眯着眼看上面的字,藍曦臣再次提筆,繼續處理未處理完的事務。
溫蓁捏着那張薄薄的紙,眉頭緊鎖,仿佛面對的不是婚儀流程,目光在“三書六禮”、“納吉問名”、“親迎合卺”等字樣上跳躍,隻覺得頭昏腦漲。藍曦臣的筆迹清隽端方,條分縷析,可越是清晰,越讓她覺得繁瑣得喘不過氣。
“咱們已經訂婚了,這個三書六禮、納吉問名可以省了吧?”她指着其中一行,認真發表意見,試圖用自己慣常的“讨巧”邏輯來簡化流程。
藍曦臣筆尖未停,唇角卻彎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溫聲道:“當年訂婚時太過于匆忙,這些流程已經是簡之又簡,此時便是補上也未曾不可。”
溫蓁撇撇嘴,又看向下一項:“鋪房……還要提前一天去布置新房?寒室不都一直住着嗎?換個新被褥挂個紅帳子不就得了?讓思追景儀他們去弄吧,小孩子手腳麻利。”
“鋪房乃女家福壽雙全之婦人操持,寓意吉祥。” 藍曦臣終于擱下筆,側過身,認真地看向她,眼中是溫和卻不容置疑的堅持,“此事我會與江宗主商議,屆時會請雲夢德高望重的長輩前來。夫人隻需……嗯,最後去看一眼是否合心意即可。”
“哦……” 溫蓁拖長了調子,有些洩氣地把紙往桌上一拍,徹底擺爛:“那這個障車呢?誰還敢攔你澤蕪君的迎親隊伍不成?何況你們是禦劍去接人,又不是駕車去,讓魏無羨帶着那群小的在門口意思意思讨點紅包得了!”
藍曦臣輕笑出聲,起身走到她身邊,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那張被她揉皺了些的紙,指尖帶着薄繭,輕輕撫平上面的折痕:“阿蓁,禮不可廢。‘障車’取其熱鬧喜慶,攔門催妝亦是增添樂趣。屆時自有雲夢的少年郎們出力,夫人隻管在閣樓上看熱鬧便是。” 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柔,“我已吩咐景儀多備些金瓜子與紅封,定讓攔門的小友們盡興而歸,絕不耽誤吉時。”
溫蓁明白了,藍曦臣避開了所有讓自己親自動手的部分,卻也保留了儀式感的核心。
他靠得很近,身上飄着淡淡的墨香,讓溫蓁有些煩躁的心緒奇異地平複了一些。她仰起頭,撞進他深邃溫和的眼眸裡,那裡面清晰地映着她有些懊惱又無奈的臉。
“藍渙,你知道我最怕麻煩了。” 她歎了口氣,雙手抱頭揉亂了頭發,再擡頭時帶着點撒嬌的意味道:“當年在蓮花塢,和江澄一起操持師姐的婚儀時尚不覺得麻煩,怎麼現在輪到自己,反倒是覺得煩的不行。”
“我知道。”藍曦臣擡手,極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鬓邊一縷散落的發絲,道:“所以,這些瑣事自有我和禮司、江宗主去操持。阿蓁隻需安心待嫁,做最美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