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蓁心底漫過無聲的歎息。劇情之力如沉重的車輪傾軋而來,她知道秦愫的時間不多了。這念頭剛浮現——
“阿愫!”金光瑤一聲變了調的驚呼。
溫蓁的目光猛地投去,隻來得及嘶聲喊道:“别!”藍忘機與魏無羨距離最近,反應極快,同時探手欲奪!
可秦愫的動作更快。她臉上那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五官驟然凝滞,眸中翻湧的屈辱和絕望最終化為一片死寂。她猛地自金光瑤指間搶過匕首,沒有絲毫停頓,冰冷的鋒芒伴随着沉悶的撕裂聲,狠狠沒入了自己的腹中!
溫蓁僵立原地,隻覺一股寒氣自腳底竄起。縱使知曉結局,親見一個活生生的、善良的女子在眼前決絕赴死,那沖擊力依舊如同重錘砸在心口,讓她窒息。胸臆間翻湧的情緒堵在喉頭,嘴唇徒勞地張開,大口喘息也無法纾解那份沉墜的重量。秦愫……那麼好一個人,縱然交集不深,可那份溫婉的印象仍在心頭清晰。她曾那麼渴望能改變她的結局,然而無形的天道如鎖鍊般禁锢着此間世界的一切,将她死死摁在“旁觀者”的位置上,眼睜睜看着熟悉的面孔、知曉的命運,一個接一個,無可阻擋地墜入深淵。
除了……那個人?這個念頭模糊閃過。
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背脊,帶着安撫的節奏。溫蓁下意識回頭,撞進虞溪帶着一絲憂慮的清澈眼眸中。
“她眼中并無邪術印記,适才林公子也确認過,她神智清醒,并無外藥操控。”虞溪的聲音壓得很低,“說到底,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溫蓁沉默地點頭,千斤重的壓抑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一直跟在虞溪身側的林沐也悄然上前,聲音低沉而清晰:“金夫人怕是驟然受了無法承受的打擊,心神……已全然崩毀了。”
“阿愫——!”
金光瑤的慘呼撕心裂肺,他猛地撲過去,接住秦愫癱軟的身體。藍曦臣也立即蹲下察看,迅速取出珍貴丹藥試圖施救。然而,匕首太過鋒銳,怨氣又極深重,短短一瞬,秦愫的氣息便徹底斷絕!
密室内外一片死寂,唯餘衆人粗重的喘息與驚駭的抽氣聲。金光瑤捧着妻子的臉,大顆的淚水接連滾落,砸在她慘白冰涼的面頰上。他身體顫抖,那悲痛欲絕的模樣,仿佛下一刻便要随之而去。
藍曦臣閉了閉眼,聲音沉重:“阿瑤……金夫人她……節哀。”
金光瑤擡起淚眼,帶着巨大的茫然和悲痛看向藍曦臣:“二哥……為什麼?阿愫為何突然尋死?還有,你們……為何突然齊聚芳菲殿,要我打開藏寶室?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溫蓁眼中的悲憫徹底褪去,隻餘冰冷的霜色,字字清晰:“金夫人為何尋死,想必斂芳尊心中比我們這些外人更明白幾分。我已提醒過您,務必收好那把刀,莫傷至親。”
金光瑤抱着亡妻屍身,面如金紙,悲恸萬狀:“二嫂!你對我成見已深,我知。可……你為何能預知阿愫會自盡?難不成是她生前相告?我聽聞午後……她曾見過你!你究竟與她說了些什麼?!”他猛地看向溫蓁,淚光未歇,卻隐有一絲怨毒鋒芒刺出。
“荒謬!”溫蓁胸中怒意翻湧,強壓着沒讓聲音拔高,“我與金夫人不過偶遇閑談幾句而已,當時在場侍婢皆可作證,金宗主這是血口噴人!”
“既如此,為何二嫂甫一言罷,阿愫便……”金光瑤哽咽難言,緊緊抱着懷中冰冷的軀體,質問的目光鎖死了溫蓁,“二嫂……難道不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溫蓁的目光掃過人群,恰好對上魏無羨飛快遞來的眼神——那是一個清晰無比的“噤聲”暗示。如同一盆冰水澆下,溫蓁瞬間冷靜。方才竟被他幾句話輕易撩撥起了情緒,再争辯下去隻會落入圈套,正中其下懷。
“與你?”溫蓁冷冷别開臉,“沒什麼好說的。”
虞溪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魏無羨身上,低聲自語:“此人……似乎有些眼熟?”
林沐了然,同樣低聲解答:“那位是莫玄羽。蘭陵金氏先宗主的私生子之一,曾在金麟台住過一段時日,後來因事……被逐出了。”
虞溪輕輕“哦”了一聲:“原來是……他。”語氣中帶着些恍然,顯然是聽說過那段不甚光彩的往事。
稍遲趕來的江澄臉色陰沉地掃視全場,最終定格在藍曦臣身上:“澤蕪君!請給個明白話吧!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周圍人立刻附和,驚惶、憤怒、疑惑的目光紛紛聚焦到藍曦臣身上。
藍曦臣深吸一口氣,聲音沉重地打破沉寂:“此前,我姑蘇藍氏多名弟子途經莫家莊夜獵,遭遇一隻詭異的斷手襲擊。那隻手怨氣深重,殺氣滔天。忘機追查兇屍氣息,一路搜尋。待我等将其零散肢體艱難收齊,拼合之後才确認……那兇屍……乃是大哥。”
“大哥?!”、“赤鋒尊?!”
藏寶室内外瞬間沸騰,驚駭的議論聲轟然炸響!
江澄的面色更加難看,犀利的目光轉向溫蓁:“你不在客舍待着,跑來此地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