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瑤的目光在她臉上凝了片刻，那眼中幽暗深沉，最終化作一聲帶着濃濃失望和委屈的低歎：“原來……二嫂對我成見如此之深。阿瑤……心下甚涼。”

他仿佛被至親誤解，備受打擊。

溫蓁才不管他這套表演，步步緊逼：“空口無憑！信不信你，就看這一回！打開門，讓大家看看，流言蜚語自當煙消雲散！”

金光瑤沉默地看着她和藍曦臣并肩而立的姿态，看着藍曦臣眼中那份堅定得讓他心底發寒的冰冷，笑容一點點消失在唇角。他垂下眼睫，再擡起時，語氣竟帶上了一絲破釜沉舟的平靜，甚至隐隐透出一絲悲壯：

“既然二哥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深吸一口氣，臉上擠出一個極其慘淡的笑容，“那阿瑤……也隻能剖心以示清白了！”

他轉身，朝着緊閉的殿門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凝固的空氣中，引來無數灼灼的目光。

人群之中，一個身着白衣、面容清俊卻帶着刻薄之相的人冷然開口，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哼！素聞姑蘇藍氏禮法森嚴，乃仙門典範！今日一見……哼！強闖他派宗主寝宮，威逼開人私庫，這般行事，真是……好重的禮數！”

正是秣陵蘇涉蘇憫善。

溫蓁嘴角勾起一個極盡嘲諷的弧度，眼神如同冰錐般釘在蘇涉身上：“蘇宗主！”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姑蘇藍氏的禮數如何，輪得到你這背信棄主之徒說三道四？”見蘇涉臉色微變，溫蓁不等他開口，語速更快更厲，如同鞭子抽打：“既然如此瞧不上含光君，那當年水行淵之難，是誰非學含光君馭劍入水，最後連劍都丢進水裡的？”

蘇涉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

“沒有那三寸厚的臉皮！”溫蓁步步緊逼，聲音陡然拔高，帶着雷霆萬鈞的鄙夷，“也配和含光君相提并論？！攀不上的人，就不要妄想踩着往上爬！當衆提鞋都不夠格，還妄圖點評禮數？不過是……跳梁小醜，自取其辱罷了！”

一片死寂！

蘇涉當年臨陣棄劍的醜事被溫蓁如此赤裸裸、當衆撕開，如同将他的臉皮摁在燒紅的鐵闆上灼烤！

人群中驟然爆發出更大的嗡嗡議論聲，許多人看向蘇涉的目光瞬間充滿鄙夷和難以置信！蘇涉臉色鐵青，嘴唇哆嗦着，目眦欲裂地瞪着溫蓁：“你……！”

一個聲音忍不住從人群中傳出：“藍夫人！此事……您如何得知？！”

溫蓁冷笑一聲，目光如刀掃視全場，朗聲道：“若非當年我大師兄魏無羨看不過眼，出手将他從碧靈湖中救起，他蘇憫善，何來今日在這金麟台狺狺狂吠的機會？！救命之恩未報，今日反當衆狺狺，便是你秣陵蘇氏的‘知恩圖報’？！”

這番話如同驚天炸雷！

人群徹底嘩然！

蘇涉被當衆揭開最不堪、最想埋葬的隐秘！這比殺了他還難受！他渾身發抖，指着溫蓁，臉上血色盡褪又湧上羞憤的潮紅：“你……溫蓁！是！我蘇涉是承過你的恩情！這多年我一直心存感激！可你！你竟然如此折辱于我！這與今日之事何幹？！你就非要當衆……”

“恩情？”溫蓁冷笑着打斷他，目光森寒如同冰封萬載的雪峰頂，“是那種差點捅死我的‘恩情’嗎？！蘇憫善，你這‘感激’，我溫蓁……消！受！不！起！”

全場靜得可怕！落針可聞！

溫蓁胸口起伏，方才那番話是積壓已久的爆發，此刻說出來，自己也覺得有些沖動了。她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的藍曦臣，眼神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和——豁出去的坦然！

藍曦臣也正看着她。

他沒有一絲責備，更沒有因她“當衆失禮”而有任何不快。那雙深邃的琉璃眸中，竟蘊着一抹清淺而堅定的溫柔笑意！他甚至伸出手，無聲地在她緊緊攥着、微微顫抖的手背上，安撫性地輕輕拍了兩下。

這無聲的肯定和支持，如同溫暖的泉水，瞬間沖散了溫蓁心頭那點惶惑。她深吸一口氣，不再看蘇涉那張扭曲的臉。

金光瑤将這一切盡收眼底，臉上最後一絲溫潤也快要維持不住，聲音僵硬地道：“夠了！憫善！都是些陳年瑣事……休要多言！”他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對藍曦臣擠出一個堪稱脆弱的笑，“算了二哥……我打開便是。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語氣拿捏得極好，帶着被“至親”逼迫的無奈、委屈和一絲破罐破摔的妥協，越發顯得他才是那個被衆人欺辱的受害者。金淩心疼不已，護在他小叔叔身側，惡狠狠地瞪着魏無羨。

金光瑤走到殿内一面巨大的黃銅鏡前，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冰冷光滑的鏡面上迅速勾勒出一個無形卻氣息晦澀的符咒。鏡面水波般蕩漾開來，他一步踏入了鏡中。

魏無羨緊随其後沖入！

緊接着，藍忘機、藍曦臣……溫蓁與衆多仙家首腦也跟着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