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在一旁看得渾身不自在,搓了搓胳膊,指着那堆雞鴨魚肉,沒好氣道:“你沒聽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帶些種子、幼崽豈不更好?也輕省!”
“亂葬崗那地兒邪門,土都養不活,别說菜了,牲口更養不住。”溫蓁理直氣壯,“還是帶些現成能入口的實在。”
這次江澄沒再反駁,算是默認了。
溫蓁并未與江澄同行。她打聽到一支商隊會途經亂葬崗附近,便付了錢,商隊騰出三輛牛車給她裝貨。跟着商隊走了四五日,臨近夷陵時,她讓商隊在夷陵鎮外卸了貨。次日一早,又從鎮上雇了幾個推闆車的力夫,一趟趟往亂葬崗腳運送。
領頭的漢子膀大腰圓,來回推了三趟,終是忍不住,抹了把汗問道:“姑娘,這貨……是往亂葬崗送的?”
溫蓁坦然點頭:“是。”
漢子一愣,旁邊有人接話:“這幾日鎮上都在傳,亂葬崗上來了人,說是被仙門世家趕上去的。姑娘跟那人……?”
“甭管啥關系,姑娘聽句勸,”另一人插嘴,壓低了聲音,“那地方邪性,被趕上去的能是善茬?沾不得!”
“是啊姑娘,犯不上啊!”衆人七嘴八舌,語氣裡帶着忌諱和規勸。
溫蓁聽着,臉上沒什麼波瀾。
沉默了一會兒,力夫們又議論起來。溫蓁眼珠一轉,吸了吸鼻子,聲音帶上了點哽咽:“幾位大哥有所不知,那亂葬崗上的,原是我自小定親的未婚夫!”
力夫們齊齊一愣,目光都聚了過來。
溫蓁擡手,狀似抹淚:“誰知他是個混賬!明明與我定了親,卻還去招惹别家姑娘,不清不楚……”她頓了頓,帶着點決絕的意味:“我這次來,就是要跟他一刀兩斷!怕他賴着不肯,才帶了這許多東西,權當是……換他一個痛快!”
“竟有這等事?”漢子頓時義憤填膺,“忒不是東西!”
“姑娘莫怕!”有人拍着胸脯,“他要是敢耍混,俺們替你說話!這麼多人在這兒呢!”
溫蓁感激地福了福身:“多謝大哥們仗義。我爹娘顧忌名聲,本不讓我來。可我……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隻求大哥們千萬莫将今日之事傳出去,若叫我爹娘知曉,怕是要打斷我的腿……”
“姑娘放心!”漢子拍着胸脯保證,“俺們嘴嚴實得很,絕不亂嚼舌根!”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溫蓁又“難過”地吸了吸鼻子,心裡暗贊自己這信口胡謅的本事還沒丢。
剛到夷陵不久,遠遠就看見江澄吊着受傷的胳膊,一臉晦氣地杵在亂葬崗腳下,顯然已和魏無羨切磋過一場。
溫蓁瞧見那抹紫色身影,轉頭對力夫頭兒道:“勞煩大哥們把東西卸到那邊就行。剩下的,還得辛苦各位再跑幾趟,工錢我按三倍算。”
一聽三倍工錢,漢子們頓時喜笑顔開,幹勁十足地掉頭去搬剩下的貨了。
江澄冷眼瞧着,哼了一聲:“看不出來,出手挺闊綽。”
溫蓁眉開眼笑:“本來是沒有的,臨行前師姐塞了盤纏給我,自然就寬裕了。路上還順手揭了張除妖貼,賺了點小錢。”
她拍了拍腰間那個鼓鼓囊囊、針腳有些粗糙的七寸大錢袋,頗有些得意。
兩人說話間,魏無羨已帶人下來接應。人多車少,一趟趟往上運,頗費時間。
溫蓁本想着等東西都運上去,再找個地方請衆人吃頓好的。溫情卻皺着眉說這樣太慢。她拉着溫蓁去鎮上買了個牛車後鬥,套在了一具兇屍的脖頸上。魏無羨笛聲一響,那兇屍便拉着滿滿一車貨物,步伐雖僵硬,速度竟也不慢地往山上走去。
溫蓁看得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這兇屍比老黃牛還好使?”
魏無羨:“……”
有了這“屍力”運輸,效率果然大增,來回兩趟便将堆積如山的物資盡數運上了亂葬崗。江澄無意多留,早已拂袖離去。
溫蓁本想請溫情他們去鎮上吃,溫情卻搖頭道:“溫姑娘送來這許多吃食,在山上做一頓便是。去鎮上吃,白費銀錢。”
魏無羨在一旁跳腳:“喂!我師妹請我吃頓飯怎麼了?”
溫蓁沒再堅持,又去鎮上買了一車酒堆在車上。魏無羨笛聲再起,那兇屍動了動,車子紋絲不動。一車酒可比肉沉多了。魏無羨無奈,又從别處趕了兩具兇屍套上,車後再加上人推,伴着闆車不堪重負的吱呀呻吟,一行人艱難地上了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