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蓁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掌心。“大師兄,”她擡起頭,眼神銳利而堅定,“你回去,我跟她去!”
魏無羨擰眉:“你别添亂?”又轉向溫情,“你知道溫甯被帶到哪裡去了?”
溫情擡起淚眼模糊的臉,茫然地搖頭:“不知道……隻知道一隊修士來,不由分說就把阿甯他們抓走了……我們反抗了……可……”
餘下的話被嗚咽淹沒。
抓走他們的人是誰?當然是蘭陵金氏的人。最終要去的地方是哪裡?必然是窮奇。可這些話在舌尖翻滾,喉嚨卻像被無形的鐵鉗死死扼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你想說什麼?”魏無羨察覺她的異樣,追問。
溫蓁用力張口,喉嚨肌肉痙攣,隻能發出無聲的“嗬嗬”聲。
魏無羨瞬間了然:“他們肯定會把人送去金麟台!我去找金光善要人!”
“我跟你……”話音未落,溫蓁隻覺頸後驟然一麻,緊接着整個世界陷入一片沉重的黑暗。
再次恢複意識時,溫蓁感覺自己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水底。腦子昏沉得像灌滿了鉛,眼皮重得擡不起來。四肢百骸傳來一種詭異的虛無感。不是疼痛,而是徹底失去聯系。她費力地轉動眼珠,試圖挪動手指,卻隻有指尖傳來一絲微弱的麻木震顫。靈力……她的靈力像是被抽空了,經脈深處一片死寂。
她花光了所有力氣,才勉強發出微弱的聲響。所幸遇到一個正要出門的師弟,由他半扶半抱禦劍前往蘭陵。一路颠簸,溫蓁像一袋失去支撐的骨頭,所有的感知都遲鈍而遙遠。
到蘭陵後又換了馬車,馬車在金麟台側方的辇道停下。
今天設宴,辇道對持有請帖的賓客開放,有金氏門生駕着輕便辇車等候。若在平日,那一百零八級玉階她身輕如燕幾個起落便能上去。可現在?她低頭看着自己虛軟顫抖的雙腿,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耗盡了力氣。
幸好臨行前想到了那份未用的請帖。出示請帖後,她被攙扶着坐上了一輛空辇車。車輪碾過石闆的咯噔聲,單調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終于抵達金麟台廣場。下車的瞬間,雙腳像踩在棉花上。穿過那鋪着平整細墁地磚的巨大廣場時,每一步都像踏在虛空中,腳下堅實的地面仿佛随時會塌陷。視野時而模糊時而扭曲,劇烈的疲憊感如同無形的巨浪,一次次将她沖刷得搖搖欲墜,幾乎要匍匐在這冰冷華貴的石階上。通往鬥妍廳的短短距離,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厚重的雕花廳門緊閉着,裡面觥籌交錯的喧鬧聲隐約透出。溫蓁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她用盡全力撞去,身體的重量加上那點可憐的反作用力,與其說是撞,不如說是軟綿無力的撲。門開了,發出并不響亮的悶響,而溫蓁則像斷線的木偶,毫無緩沖地狠狠摔在冰涼光滑的地面上。胸腔被震得發麻,骨頭仿佛都在呻吟。
“又是誰?!”主座方向傳來金光善飽含愠怒的斥喝,打斷了歌舞,“本座的宴席,真當是菜市口嗎?!”
溫蓁側臉貼着冰冷的地磚,冰冷刺骨。沉重的麻痹感和殘留的迷藥讓她大腦一片空白,思考變成了極其困難的事情。她大口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摔痛的筋骨。好一會兒,她才用手肘費力地撐起上半身,眼前陣陣發黑,視野中的人影晃動模糊。
“金、金宗主……”她喉嚨幹澀得發疼,聲音微弱得像蚊呐,“冒昧…打擾……隻想問一句……魏無羨……可、可曾來過這裡?”
話音未落,溫蓁模糊的視野瞥見宴席中一道月白色的身影霍然站起。藍曦臣溫潤的聲音帶着關切響起,如同穿透迷霧的一縷清音:“魏公子方才已然離去,此刻應是在窮奇道了。溫姑娘,你……何以弄成這般模樣?”
那人說着便向她走來。溫蓁心中警鈴大作,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想撐起身子後退:“别!澤蕪君……别過來……離我……”
她不想要連累藍曦臣被人嚼舌根,可那道白色的身影僅僅頓了一瞬,依然堅定地靠近。
還沒待藍曦臣走到跟前,一聲含怒暴喝如炸雷般轟響:“無禮賤婢!雲夢江氏就是這麼教導家奴的嗎?!金麟台豈容你這等貨色放肆!”
這聲音溫蓁刻骨銘心,金子勳!
伴随這聲怒喝,一股狂暴的、裹挾着濃烈殺意的罡風,如同實質化的冰冷鐵錘,瞬間撕裂空氣,毫無阻攔地重重擊在她毫無防備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