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繞,終于在一片塌了一半、明顯曾有人居住痕迹的瓦礫前停下。藍曦臣的目光掃過那些殘存的舊痕,忽地抽出腰間那支通體瑩潤、寒氣逼人的白□□箫“裂冰”,毫不猶豫地塞進溫蓁手中!
“吹。”他言簡意赅,眼神亮閃閃地充滿期待。
溫蓁的手一抖,差點把裂冰扔出去!這可是姑蘇藍氏家主的貼身靈器之一!寒氣冰得她指尖發麻!這玩意哪能随便給别人!她忙不疊想塞回去:“澤蕪君!這……”
兩人推搡間,裂冰“當啷”一聲掉在灰土裡,滾了一身塵。
“嘶!”溫蓁懊惱得直抽氣,慌忙撿起,尴尬地用袖子去擦,“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
藍曦臣隻是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接過來,卻用自己的雪白衣袖,仔細将裂冰上的每一絲塵埃抹淨。然後,再一次固執地塞回溫蓁手中!
“你吹。”他盯着她,眼神執拗得像個讨糖吃的固執小孩。
溫蓁握着這冰冷又燙手的靈器,欲哭無淚:“可我真不會啊!宮商角徵羽我都分不清……”
藍曦臣依舊隻是看着她,那純粹期待的眼神,讓溫蓁有種辜負了什麼重大使命的罪惡感。
算了!橫豎是被他醉了纏住!
她深吸一口氣,把裂冰舉到唇邊,胡亂吹了幾個氣息不穩、荒腔走調、尖銳刺耳的音符——
還沒等她吹完不成曲的調子,一隻修長的手猝然伸來,精準地在她握蕭的手腕上一拍!
啪嗒!
裂冰再次悲鳴着落地。
溫蓁錯愕地擡頭。
隻見藍曦臣擰着眉頭,滿臉寫着嫌棄,毫不留情地下結論:
“難聽。”
說完,他果斷轉身,步履沉穩,頭也不回地又走了!方向是蓮花塢外面喧嚣的街市!
溫蓁:“…………”
她看着地上二度蒙塵的裂冰,再看着那毫不留戀離去的背影,簡直氣笑了!彎腰飛快撿起這可憐的靈器,随手往腰間粗布腰帶裡一别,認命地追了上去:“喂!等等我啊!”
蓮花塢大門外的長街今日格外熱鬧,小攤連成一片,叫賣聲不斷。溫蓁追着那抹月白身影,心急如焚。萬一讓旁人撞見澤蕪君這般“熱情奔放”的模樣,姑蘇藍氏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藍曦臣的步子越來越快,在人來人往的街市竟如同遊魚般滑溜自如。溫蓁正焦急張望,忽然。
前方街角,一個圍着好些孩子、插滿五顔六色糖人草把子的攤位旁。那身如雪似玉的華貴錦袍,就這麼坦然地、鶴立雞群般地戳在了一堆探頭探腦的小娃娃中間。
藍曦臣站在糖人攤前,微微歪着頭,神情前所未有地專注,像是研究什麼上古陣圖般,看着攤主老人手裡旋轉的糖勺,金黃的糖液在日光下閃耀着誘人的光芒。
溫蓁終于松了口氣,趕緊幾步沖上前。
攤主靈巧的手指翻飛,金黃色的糖絲在陽光下折射出蜜糖般的光澤。藍曦臣安靜地站着,那身纖塵不染的月白錦袍,與周遭塵土喧嚣的街市格格不入。他眼神專注,近乎癡迷地盯着老人手中逐漸成型的糖人,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淺淺的扇形陰影。
溫蓁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肘。
藍曦臣側過臉看她,眼神有些空茫,仿佛靈魂還粘在那些流淌的糖漿上。
溫蓁指了指攤主剛剛吹好的、插在草把子上那個圓臉圓身的糖人:“想要這個?”
藍曦臣的眼睛亮了一下,點頭:“想。”随即,那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變成一絲執拗的抗拒:“不想。”
“啊?”溫蓁不解,“怎麼剛說想,又不想了?”
“……不像。”藍曦臣的聲音有點含糊,莫名帶着點孩子氣,“……不要不像的。”
攤主樂呵呵地拿起新糖勺:“仙長莫怪,老朽手藝還成!您就說,想要個啥樣的?天上飛的、地下跑的,還沒我吹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