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撫過眉間,又往下,觸上他的眼睫。
他順從地閉上眸。
林霜寒一點一點撫過。
從眼睫往下,流連而過他的鼻與唇。
再往下,似乎有些非禮勿觸了。
商雲再睜開眼的時候,林霜寒已經收了手。
餘下什麼動作也沒有了,用亮晶晶的眼眸看了他一陣,似乎起身要往外去。
這個夢就這樣到此為止了麼?
商雲心中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沖動,喉結不自禁滾了一滾,抓住了她的手。
林霜寒似乎是有些愕然。
大約是覺得自己做的夢應該不會包含這樣的内容吧。
她這個夢明顯就是建立在當初匆匆一瞥的“珍本”之上,具體的細節她當時也沒敢仔細看,難道是下意識記下了後續的發展?
在她走神的這一瞬間,商雲已經欺身過來。
輕薄的長衫遮不住他的好身材,此刻在燭火的映照之下,泛出暖玉一般潤澤的釉色。
淡淡的草藥清香傳入她鼻尖。
林霜寒在懵然之後,後知後覺的感到一陣局促。
下一秒,青年的臉陡然放大。
薄唇覆下,帶來溫暖柔軟的觸感。
林霜寒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
渾身一個激靈,霎時間驚醒了。
寂靜的夜晚,連夜蟲亦沉沉睡去。
房間裡隻有她粗重的呼吸。
鼻尖似乎還萦繞着淡淡的略帶苦意的藥香。
林霜寒翻身而起,推開窗戶。沁涼的夜風湧入,她深深呼吸一口氣,終于稍微平靜下來。
怎麼會……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回想方才夢裡的情景,林霜寒覺得臉上很熱。
嘉山已經回去了,可那本“珍本”還在。
林霜寒深深呼吸了兩口氣,又将那本“珍本”翻了出來。翻到夢裡的場景那頁,确确實實畫的隻是紅紗的帳子和搖曳的燭火呀。
第二日,林霜寒眼下頂了個大大的黑眼圈,瞧起來精神十分不濟。
商雲正想要狀似無意地上前問上一句,昨夜沒睡好?
但還不等他走到林霜寒跟前,林霜寒像是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般,遠遠就避開了他。
如此三日下來,商雲都沒找到機會與林霜寒單獨相處。
而林霜寒則開始每日跟着雪初晴起早練劍,練到實在練不動了放休。如此一回房間便沉沉睡去,夢境也便都沉寂了下去。
這三日裡,千絲門也都将當初讨論的布置安排好。召開大會的前夕,千絲門在不亦樂乎廳還擺了酒宴。
這夜大家也不談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倒開始談起來過去的小事。
四大長老都是看着林霜寒與商雲長大的,你一嘴我一嘴,牽扯出兩人無盡的糗事。元天珏也卸下一以貫之強硬的姿态,樂呵呵聽起來。
什麼當年關了商雲的禁閉,林霜寒偷偷去送吃的東西,四大長老都知情,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什麼商雲和林霜寒偷偷去喝商随的藥酒,喝得面紅耳赤渾身發躁,幾天都精神亢奮睡不着覺。
更多的是商雲惹了林霜寒生氣,林霜寒在門内追着商雲揍,四大長老就樂呵呵坐着看戲。
說得興起,滿屋子人哈哈大笑,連林霜寒也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
商雲罵道:“一個個的胳膊肘都往外拐呢!”
但也并不是真的生氣,帶着一種微嗔的語氣。
當夜的酒也沒有喝到很晚,概因大家都知道接下來要打起精神應對,故而吃飽喝足以後,很快便也散宴了。
林霜寒正要回房,卻在院子口被商雲攔了下來。
他身上蒸騰着酒氣:“林姑娘,你要反悔了麼?”
林霜寒愕然:“反悔什麼?”
商雲道:“你從前答應說要護我周全,何以這段時間卻總躲着我?難道昔日的承諾隻是騙我?”
林霜寒連忙分辨:“當然不是,我隻是……”
餘下的話卻無法說出口,頓了頓,林霜寒道,“反正我會護着你的。”
商雲垂下頭,忍不住笑了笑。
而後擡起頭來,又是一派正經:“林姑娘,待此番事了,你将來有何打算?”
林霜寒一愣,這個問題她從未認真想過,因為她這樣的人,是講不了未來的。
但商雲問得認真,林霜寒沉默了會兒,便還是答了:“我也不知。”
她笑了笑,“我中了減字木蘭的毒,不管打算什麼,都沒法長久的。”
“當然不是。”
商雲脫口道。
迎着林霜寒詫異的目光,商雲道:“減字木蘭并非無解。隻要知道減字木蘭的原方,我一定可以找出減字木蘭的解藥。因此林姑娘将來若無别的打算……”
“我商雲以……千絲門門主的名義,還請林姑娘長久留于我們千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