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猜到韓雨鐘的用意,但仍不可置信地問他,“大人為何帶我來這裡?”
韓雨鐘微微側頭,露出俊美的側臉,“這就是我給娘子送的禮,娘子上京許久,住客棧已經很不方便了。我便自作主張,請了中人,想在這附近給娘子賃一間房。”
馬車旁還有一位中人,他帶着笑臉上前,“郎君真是貼心,吩咐我一定得找地段又好治安也好的地方。”
駱抒怕中人誤會,剛想說他們不是那種關系。誰知韓雨鐘直接讓中人帶路,“帶我們去看房吧。”
那中人也不含糊,嘴上便介紹起來,“這裡叫槐葉巷,東邊越過河道對面就是州橋夜市;向西邊一裡地,就是梁門瓦子;往東北邊步行一刻鐘,就是大相國寺,離那裡都方便。”
“這兒人口也簡單,都是汴京本地人,當然了,也有些小商小販,不過都是正經人,我們牙行裡頭都記着。娘子和郎君住這兒啊,一定放心。”
這下駱抒不敢再聽下去了,“我一個人住。”
中人呀了一聲,“這個,郎君沒交代,我還以為你們一起住。都尋的是寬敞的屋子,這下娘子一個人住,可就有些不劃算了。”
他細細說起來,這槐葉巷最受歡迎的是前店後宅,整租兩貫。也可以單租店鋪或者單租後院廂房。或者是四合小院的正房、廂房都可以單租,價格也便宜。
駱抒急急問,“那最便宜的是哪種?”
她全部身家才一貫半,根本租不起前店後宅。
中人身上帶着畫冊,拿出來指給她看,“諾,像什麼單間、閣樓就最便宜,最需四五百文。”
聽到隻要四五百文,駱抒點頭,“就這個,四百文就好。”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她肩膀越過,翻過中人手中的圖冊,“别聽她的,就要寬敞些的屋子。”
駱抒隻得順着他的手看他,驚覺他離她太近。
“四合院的正房或是小一點的院落也可,不要太擠,也不要太偏僻。”韓雨鐘知她擔心銀錢,“你獨身在外,太擠或是太偏僻都不好。若是擔心錢,别忘了,審刑院一月付你十貫。”
是啊,她差點忘了,在審刑院做事是有錢拿的。
“可是……可是還沒有。”駱抒知道韓大人是自己的上司,可是她也不好張這個口借錢。
韓雨鐘爽朗一笑,“呂相說我給他出了大難題,娘子第一個月的俸祿讓我出。是現在給你還是之後給,也沒有分别。”
想到之前呂相公還說不讓韓雨鐘出錢的言論,駱抒一下笑出來,“呂相公他真讓韓大人出俸祿嗎?”
韓雨鐘編排頂頭上司,“呂相慣如此,他老人家覺得令行禁止不如随機應變,朝令夕改就是磨練。”
其實呂相公的原話是,十貫你都出不起?
“所以勞煩娘子,一定得收下。”
那中人極會看眼色,見駱抒有松動之意,趕緊領着兩人往前走,“郎君眼光極好的,先前我找的一所房屋極符合郎君的要求,這就到了。”
說着兩人就走到一所窄窄的院落來,這屋子是前院後宅的格局,前邊院子不大,能放下一張八仙桌并四張椅子。後屋就要大些,分成了前後兩間屋子,外頭這個自然是廳房,不過被改成個小小書房,後邊是卧房,放得下一張床,兩個櫃。再往後走,是搭出來的廚房、茅房等,出了房門,再走不遠就是蔡河,取水方便。
韓雨鐘點點頭,這中人的确沒有蒙騙她們。
駱抒是極喜歡的,這屋子雖然不大,房間過道也僅能容下一人。但是整間屋子是獨門獨戶,廚房、茅房都不與别人共用的。
她眼神亮晶晶,猶豫問中人,“那這間屋子賃成幾錢呢。”
那中人看了一眼駱抒,再看了一眼韓雨鐘,嘿嘿笑了兩聲,“足一貫,娘子,這個價錢可夠公道了,再不好講價的。”
駱抒也知道,屋子不好找,能在汴京城找到個地段好又合适的屋子,很不容易了。
但她還想看看能否饒兩個錢,韓雨鐘瞄她一眼,跟中人說,“若是這一貫錢裡包了地基、巡防污水費這些,我們便立馬簽字畫押。”
中人也沒見過貴公子這麼會講價的,倒吸一口氣,随即咬咬牙,“行,就按郎君說的辦。”
價錢談攏了,駱抒也幹脆地簽字畫押,算上掠房錢、牙錢足五貫,韓雨鐘立馬掏錢,那中人也即可拿了鑰匙。
算下來,整個看房過程還不足一個時辰。
駱抒猶如在夢中,她手裡握着這柄鐵鑰匙,腦袋還有些呆呆的。
韓雨鐘推門,讓她進去,“以後這裡便是駱娘子的家了。”
他見駱抒眼眶含淚,急問,“這是怎麼了,我辦壞事了?”
駱抒擡袖擦掉眼淚,“不是的,是我想謝謝大人,大人這份禮我是極喜歡的。”
美人含淚擡眸,眼中的碎珠如同撞進他心裡。
她似乎還有話,韓雨鐘屏住呼吸。
下一刻,隻聽駱抒堅定地說,“我以後定好好當差,報答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