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方知拍掉睡袍上沾的鞋印,咬着牙重新系緊腰帶,俯身雙手牢牢環住了林桓筝的腰,膝蓋微曲蓄力,猛地往上一提。本以為能輕而易舉地将人抱起,可林桓筝穩若泰山,紋絲未動。
這也太奇怪了,男人看着沒高多少,也不胖,隻是飯量大了些,怎麼這麼重?
一張大貓臉好整以暇地審視着褚方知。褚方知也不知怎的,就在這雙琥珀般無辜的貓眼裡讀出了“你不行”這要命的挑釁。
“我還就不信了!”
他嘟囔了一句,單手撐住沙發靠背,腰線随着俯身動作拉出了淩厲的弧度,指節扣上了林桓筝的腰,這一次他灌注了十成的力氣,連着脖子也因為蠻力青筋暴起,漲紅了一片。
男人依舊癱在沙發上,穩穩當當的,整個人死沉死沉着,像被牢牢焊在了上頭。
褚方知晃晃有些眩暈的頭,直起背,忽聽得“咔哒”一聲脆響,尖銳的疼痛從腰椎炸開。這叫他疼得一個抽氣,慌亂中隻來得及抓住扶手,雙膝不由得直直跪下去,給對方行了個大禮。
這一下,膝蓋也疼得鑽心。
“好哥哥,不要動了,不要動了。”那醉鬼還在眼前不知死活地叫嚣着。
這張嘴可真煩人。他這麼想着,瞪着林桓筝,弓着個腰喘氣,越喘越覺得氣,待痛感稍微緩和過去,直起身一把扯開對方的毛衣下擺:“我他媽就不明白了——”
林桓筝迷迷糊糊地揮着手臂,暖黃燈光下,緊緻的腹部線條泛起光澤,八塊肌肉在一次次呼吸間起伏鼓動,帶着脆弱的美感,又不時龇出了獠牙。
褚方知的手指僵在半空中保持着掀衣服的動作。過了一分鐘,也許是兩三分鐘,他那亂成一團麻繩的腦子總算反應了過來,觸電般下達了縮手指令,慌裡慌張将衣物給人拉了回去。
做完了這些,連耳根都燒了起來,火燒屁股似的沖進了卧室。
三分鐘後,卧室裡探出了一床鬼鬼祟祟地被子,那床被子很快蓋到了林桓筝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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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光簾沒有拉,陽光在床上留下一道耀目的斑痕,那光痕執着地找啊找,始終不見屋主的身影。它固執地花了幾個鐘頭越過了床鋪,又跨過了矮小的木櫃,這才在門邊找着了人。
褚方知背靠着門闆坐在地上,一條腿曲起,太陽穴突突直跳。昨晚的記憶斷斷續續,如今隻隐約記得最後忘記撸貓這件事。他茫然地盯着床沿看了十分鐘,突然一個激靈站起身,結果牽動酸痛的腰肌,不得不又躺回去緩了會兒。
五分鐘後,他套了件長T恤,趿拉着拖鞋搖搖晃晃推開卧室門。
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
林桓筝:“早啊——”
褚方知看到了一角白色,手忙腳亂地倒回去甩上門,宿醉總算是醒了。五分鐘後,他穿着整套柔軟的灰色衛衣,内搭了個老頭背心,出現在狹小的客廳裡。
竈台上兩隻小鍋架着蓋子,正噗噗噗地冒着熱氣,一隻鍋蓋被頂得發出細微的脆響。
褚方知進了盥洗室。
林桓筝又聽到腳步聲,對着小鍋露出一個堪稱耀眼的笑容。
“早啊哥,來吃飯,快做好了。”
“早。”褚方知含着牙刷支吾回應。半分鐘後他吐掉了泡沫,大驚道,“你哪裡來的牙膏?”
“旅館買的。對了,洗發水沐浴露剃須膏也買了,沒找着合适的味道,你不嫌棄吧?”
“……”
褚方知有種被隔夜飯噎了一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錯覺。某人吃飯住宿都成問題,這些無關緊要的物品卻在随意揮霍。真不知這精緻boy上周目是怎麼活下來的。
可畢竟是别人的事,他不好多說。
快速沖了個澡,去了一身酒氣,走到桌前坐下時,桌上已經擺上了四個菜。五步内,林桓筝一頭發型亂中有序,弱化了飛揚的眉眼,半張臉的輪廓幹淨利落。
這人穿着白襯衫配深灰西褲,打着細長暗銀色領帶,卷着的半截袖子用皮質袖箍扣着,腰身被深灰色的圍裙收束得很細,勒成了上下兩個三角形。再往下看,一雙皮鞋油光锃亮的,還帶着點跟,仔細看還是個紅底的,把人稱得又高了四公分,伸手就能摸到天花闆。
此刻,他正提着鏟子,守着鍋裡的糖醋排條和鮮魚湯,0999在他腳邊蹲着一動不動,尾巴偶爾輕晃兩下,好似睡着了。
畫面美是美,可鑲在小客廳裡總有種說不出的奇怪。褚方知怔怔地凝視了一會,直盯得眼睑抽搐,總算從鞋底琢磨明白了,這就是熟人下海的錯覺。
就他自己來講,衣櫃裡面唯一的一抹紅色,還是母親在他本命年硬塞進去的紅内褲,他一次都沒穿過。怎麼回事,三歲一個代溝,年輕人在家做飯是這麼穿的嗎?世界太過魔幻,褚方知不願相信自己看到的。
林桓筝目光停在鍋内,心安理得地享受了灼熱的視線,頭也不回地問:“怎麼了哥,餓了?”
“沒。”褚方知回過神,目光掃過餐桌,“這些菜能收進背包嗎?”
0999耳朵動了動,睜開總是睡不醒的貓眼,正要開口,卻是林桓筝先出了聲:“你以前幹過這事。”
他回憶道:“以前的助手沒這麼智能,你就嘗試将家園物品放入背包,進本東西全部不見了,等傳送回來,它們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