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傍晚。夕陽的餘晖給狹小的蝸居鍍上了一層金。褚方知餓得四肢發軟,迷迷糊糊地對上0999那雙神氣活現的眸子,剛想伸手去摸,就挨了一爪子。
0999不知醒了多久,八成是起床氣犯了,暴躁得尾巴毛全炸了。褚方知望着它這副模樣,想起自家那肥貓,要是會說話,估計也這副德行。他苦笑着收回手,算了,能說話就不錯了,摸貓的機會還是留給睡前吧。
至于一段程序為什麼會有起床氣,可能都不想工作?他搖搖頭,把這個離譜的念頭趕出了腦子。
進了盥洗室,褚方知才注意到空蕩蕩的置物架。0999解釋說,為了激勵玩家下副本,洗浴日化物品初級家園是不提供的。某位不拘小節的直男聞言隻是聳聳肩,掬起一捧清水潑在臉上——反正有水就行,計較這些做什麼。
他草草洗漱完,來到飯桌前。桌上投出了一塊面闆,随着他的視線移動,面闆上迅速羅列出幾樣食材。0999團在面邊緣,懶洋洋地補充道:“初級家園隻提供基礎的免費食材。”
褚方知:“……”
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人終于白了這“貓妖”一眼,懶得多說一句廢話,揮手在這逼仄的客廳裡加了個開放式廚房,動手做了一大鍋沒有牛肉的牛肉粉,端着碗呼噜呼噜扒完,連湯底都喝得一滴不剩。
收拾完,他又晃進了淋浴間。這破地方連熱水都沒有,還好不是冬天,不然非凍成冰棍不可。他一邊沖着涼水澡,一邊唏噓:系統為了逼玩家下副本,真是操碎了心。
【您有一條好友消息,請問是否要接收。】
0999的聲音再次響起。
“讀。”褚方知忙着吹頭發。
空中傳來了林桓筝的聲音:“哥,我快餓死了,你有地方住嗎?”
不知這人又幹了什麼,聽起來情況不太妙。褚方知皺着眉頭,實在想不明白,林桓筝副本參與度不低,怎麼就落得無家可歸了。
“你在哪裡?”他關掉吹風機,合攏了睡袍。
“剛從旅館出來。”
褚方知兩步走到了客廳,随口問貓:“怎樣把人接到這裡。”
那隻肥貓已經鑽進了牆角的貓抓闆裡,聽到他的話,不情不願地停下動作,貓爪在虛空中劃拉幾下,甩過來一串熒光數字。
幾秒後,林桓筝孤零零地杵在門外的霧氣中,褚方知開門放他進來。這人一進門,就輕車熟路地窩坐在小小的豆袋沙發上,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眼皮還死撐着、警惕地掃了眼小汽車貓抓闆的位置。
“我剩下440積分了……”林桓筝話裡誠懇,似乎還很不好意思。
褚方知雖說吃了一驚,但完全沒放到臉上,他隻是抱着胳膊倚着窗,目光沉沉地似乎在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旅館一天100積分,每餐50積分,那邊飯限量供應,完全吃不飽,嗚嗚嗚嗚……”林桓筝這麼大個子,說便說吧,假哭得有點不忍直視。
總不會是吃破産的吧?褚方知掄起胳膊,動動脖子,明明隻是幅度大了點的舒展動作,對面卻突然坐直收了聲。
“……”
一陣詭異的尴尬過後,不知怎麼就讓他品出了點做賊心虛的意味。這小子肯定藏了事。褚方知也沒戳穿他,隻是好奇:“你結算多少積分?”
“三、三千……”林桓筝聲音低了下去,腦袋快要埋進膝蓋裡。
那不是和我一樣嗎?這人是怎麼在48小時内敗光的?褚方知更疑惑了。
“扣除30生存點,食物消耗30點,刀了NPC扣掉2000分等于主線白做,剩下的,在黑旅館餓得不行花了不少,剛坐傳送又花了100……”這款特大号美人縮在小小的豆袋沙發上掰着指頭,數字越報越亂,越算越糊塗,最後連自己都繞暈了,茫然地眨巴着眼睛。
“停停停。”那邊算得迷糊,聽得褚方知也頭疼,給了個手勢及時打住,轉去問0999号,“0999,多個吃飯的怎麼算?”
從貓抓闆的車窗裡擠出個圓潤肥美、團子似的貓貓頭來,林桓筝忽地眼神一亮。
“玩家家園的食物是不限量的,每人每日100點基礎餐标。宿主,建議您給他開放訪客權限。”
還沒等褚方知點頭,林桓筝完全沒有做客的自覺,自行爬起來麻溜地滾到餐桌前坐好,乖乖等着開飯。
“餓死我了。”他嘴裡嘟囔的同時,還持了雙筷子。
褚方知扶額:“……”
這人就很自來熟,誰管這叫社恐?他能把“社恐”倆字倒過來寫了糊他臉上。
“沒什麼東西,全開放吧。”
他踢開拖鞋走了七八步來到開放式廚房,煮了滿滿一鍋老壇酸菜泡面還加了四個蛋。很能吃的某人就算再怎麼能吃,這次也該能吃飽了。
林桓筝吃飽喝足,又美美洗了個冷水澡。待他洗得香噴噴擦着頭發出來時,客廳已經換了樣。
不大的橘棕色沙發代替了小小的黃色豆袋,褚方知倚在沙發上,跷着腿,悠閑地飲着粗劣的茶。落地窗的位置多了個不大的貴妃椅,椅上鋪着厚厚的軟墊,肥貓卧在上面,正在不斷地躺下弓起,忙碌地來回舔毛。原先的貓抓闆因為太占地方,被屋主人收進了卧室。貼着窗,一盞宜家風的落地燈将屋内照得多了點暖意。
“地方小,一會你去睡床我睡外面,别動我東西。算了,也沒什麼東西。”褚方知用通知的語氣對着林桓筝道,“系統每天扣一百分,那你三天就得下副本了,我跟你一起去。”
林桓筝放下半幹的毛巾,瞥了眼褚方知睡袍半掩下的小腿,拿起茶幾上的另一杯茶細細吹着,眼神又不小心地掠過他開得有點大的領口。垂下眼睫輕咳了一聲。
褚方知:“時間還早,先聊聊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