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仔一把拽回報紙：“别管這個了，趕緊換裝！時間要到了！”

“不是我不想換啊，OOC到底是什麼意思？”肌肉哥努力無視了那疊白紙，對着界面上的44套衣服犯了愁。他簡直欲哭無淚——自己的女朋友都沒有44套衣服！這是什麼選擇困難症的考驗嗎？

學生仔把報紙塞進系統背包，邊研究界面邊解釋：“就是别崩人設，穿什麼演什麼。”

嘩啦——

肌肉哥剛套上大衣，幾十盒橘金色香煙突然從天而降，劈頭蓋臉砸下來，逼得他抱頭躲到了沙發後。連學生仔的衣領裡都卡住了一盒。

衆人安靜如雞了幾秒。

“嚯，沒見過的牌子。”外賣哥壓了壓鴨舌帽湊過來，“可惜沒火。”

多了副黑框眼鏡的病号也深以為然，他在學生仔的提示下換好了衣物，也是很普通的套裝，系統背包裡還多了個老式粗布公文包沒查看。換了裝扮後雖然視覺上更為瘦弱了，但病氣消減了三成，身子也明顯輕了許多。他興奮得想說話，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肌肉哥身上。

他四下張望尋找着話搭子，發現隔了條道的泡面頭還沒換衣服，沒忍住叭叭了句：“哎呀大網紅，你怎麼磨磨唧唧的？”

除了學生仔，新人們還沒遭遇到恐怖場景，肌肉男的滑稽遭遇讓氣氛緩和不少，泡面頭完全放松了警惕。他那44套選擇裡沒幾套正常的，要麼極為張揚像是舞會穿的，要麼制式陰森看着晦氣。一個拍搞笑段子的大老爺們哪裡會分辨什麼是哥特什麼是有問題的？挑來撿去，最後還是伸手選了最熟悉的那套。

這個，去年萬聖節穿過。

“咔嚓！”

病号聽到了一聲脆響，不覺脖子一縮——那是頭顱炸開的聲音。暗紅發黑的人體組織夾雜着碎骨，順着椅背簌簌滑落，刺鼻的腥味沖天而起，失去了支撐的鳥嘴面具順着弧度晃了兩下，扣在地上，印着兩個猙獰可怖的血洞。

“啊啊啊啊！”

他驚得五官亂飛，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以驚人的速度竄向角落，哪還有半點重病的樣子。牆角一時擠了好些人，個個哭得涕淚橫流，哭狠了，又争先恐後地嘔吐起來。酸臭味直沖鼻子，幸好窗戶還通着風。

有人剛挪了幾步想過去透氣，便見玻璃上面隐隐約約浮現出模糊的痕迹。

“窗戶，窗上有字！”

四個淡粉色的字迹很快轉為血紅，又化作血淚往下滴落，暈染模糊成一片——注意年代。

原本強裝鎮定的斯文男看到這血字，終于支撐不住，捂着胸口昏死過去。

褚方知冷靜非常，他顧不上看提示，發狠般推搡着還未換裝的酣睡男子。就在人頭炸開的那刻，他看到了——一盞燈熄滅了。13盞燈，14個人。這絕不會是巧合！

男子身體一歪。

【十分鐘到，開啟檢驗】

血霧在空中爆開，又轉瞬消散。溫熱的血漿濺上臉頰，濃稠液體順着睫毛滴落。

那顆頭顱重重砸在座椅上，脖頸處空空蕩蕩整個炸沒了，軀幹像被未知的物什大塊切割後，随意抛了一地。

褚方知聞到清晰的、新鮮灼熱的人血味，像潮濕的金屬、大量的鐵鏽，極為沉重地覆蓋了視線。縱使他找不到絲毫恐懼，胸中也不斷滋生出壓抑的憤怒與厭惡。

林桓筝的黑袍浸透了暗沉的血色，目光卻死死盯着褚方知泰然到邪性的面色。他虛虛鉗住對方的手腕，力道不覺地加重了幾分。

【十分鐘後，進入新手引導環節，祝您遊戲愉快】

至此，三号廂隻剩下嘔吐、嗚咽和大幅度的喘息聲。學生仔的身影被嘔吐的護士擋住。褚方知還在凝望地上的屍體，忽聽得林桓筝一聲厲喝：“回來！”

已經晚了。

女人探出最近的窗口，濃霧吞噬了她的頭顱。僅剩的半截卷發飄落下來，斷頸處的血柱将無頭軀體沖回座椅，複又颠簸彈起，再沉落下去。裹着黑紗的臂膀連着五指，痙攣着扣住窗沿。

咔、咔、咔。

朋克女哭花了臉上的星星，抹得黑一塊灰一塊的，這聲響讓她猝然緊捂住嘴。她眼睛睜的酸痛，卻一刻都不敢阖上，因為持續睜開，淚水再度汩汩流淌。在她的注視下，三根塗着魔鏡粉的美甲持續叩擊着金屬窗框。

一下、兩下……直至三十三下，戛然而止。

“又來提示？”褚方知的聲音平靜得讓人發寒。林桓筝這次沒有立刻回應，而是沉吟之後猛地擡頭：“上面。”

細微的聲響過後，車廂頂部緩慢吐出一座笨重的木質挂鐘，由兩根鐵鎖牽引着詭異地懸在半空，指針停在了3:33。

原來這才是提示。

最後一聲抽噎也僵住了。

“哭夠了？”牆角靠窗的沙發上，從未露面的男人終于開口。

男人穿着考究的三件套，因身形瘦削撐不起來，看着就像偷穿了别人的衣服。他身旁的女人濃妝豔抹，此時側了半張臉，白得像沒怎麼見過陽光似的。對面的中年男子工服上沾滿機油，始終低着頭，隻能瞧見淩亂的黑發。

褚方知很早就盯上了三人，隻因接踵而至的死亡無暇顧及。他們之前穿着同款沖鋒衣，明顯是一起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