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眼睛都塗成了黑色五芒星的朋克女郎，沒理他的抱怨，開口是個很有特色的煙嗓：“我約了四個姐妹在藍垣蹦迪。”她摳着手指上的指甲油，突然俯下身，“哎你說……不會是穿越了吧？”

“蹦迪，晚上？藍垣又是哪兒？”

朋克女嗤了一聲：“廢話，蹦迪當然在晚上，萬聖節夜場的票。好學生，藍垣是海市最大的酒吧，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可我在帝京，還是下午……還有誰記得？”

“我在江城。”泡面頭收了嚣張态度，前傾的身姿寫滿了緊張。

“我在江大醫院！我們離得最近！”病号眼前一亮，此刻也不覺得泡面頭讨厭了。

朋克女就近找了個位置坐：“見鬼了，我飛過去都得要兩個小時。”

學生仔沒理睬他們，目光灼灼地掃着沒說話那幾個。在他的注視下，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遲疑着開口：“我腦子很亂，剛想起來的哈……”

“也不确定是不是做夢，我剛從超市出來……”他眉頭聚成了一座峰，一群人伸長脖子等他下文，忽見他一拍大腿，衆人跟着一個哆嗦。

“要死！我媳婦要的菜呢？！”

“噗——”褚方知一時沒憋住笑。

衆人的表情也十分微妙，畢竟找手機找錢包找人都能理解，怎麼還有找菜的？這也太怕老婆了吧。

“你也晚上？”學生仔憋笑憋的臉上起了血色。

“下班高峰，天還亮着。”

“真就奇了怪了。”學生仔“嘶”了一聲又喃喃道，“我們到底睡了多久，又怎麼能在差不多時候都來這兒呢？”

“你們沒看到腕表？”褚方知突然插話，按理說，看到那超現實的腕表就該明白了。

病号茫然道：“腕表？又是個什麼東西？房間裡不是隻有一張畫和一個古怪的鐘嗎？”

衆人竊竊私語着，投來狐疑的目光。

“他看錯了。”林桓筝突然冷聲截斷，嗓音無端低了好幾度，似那冬雪覆蓋的青松，極其深邃淡漠，聽着就不好相處。褚方知被這聲音吸引，不覺多看了一眼，卻見他指間捏得發白。

“吱呀！”随着最後一人進入，鐵門轟然閉合。

【玩家朋友，請于十分鐘内完成變裝，請勿OOC】

機械音打斷了所有的猜測與私語。

褚方知在半透明的界面上挑挑揀揀，很快更換了一套。他掏出衣服口袋裡的懷表，又除掉頭上的獵鹿帽放回了系統背包。剩下的時間，全被用來簡單熟悉了系統。

【叮，檢測玩家首次喚醒系統，發放新手點券88點，可抵等額積分消費；發放新人抽獎券一張。您有一個新的包裹，請注意查收】

粗略觀摩，不少功能尚未解鎖。一條靈動的綠線貫穿視野底部，線的最右側，有一個大号加粗的“0%”，他起初以為是進度條，點開說明才知是OOC監測值。

整體界面比熱門網遊簡潔得多，極為精妙的是，無論從哪個角度觀察，懸浮按鈕都能完美地避開了所有焦點，絲毫不影響觀察面前的場景。

林桓筝黑袍無風自動，十字架閃過寒芒，已然換好了服飾。褚方知心念微動間，遊戲界面隐藏消失。毛骨悚然的死寂持續了整整兩分鐘，沒人注意到他們已經換好了裝。

最後進來的男人腳底打了滑，手掌堪堪抵住了地面，腕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嗒”聲。他罵罵咧咧擡起頭，對上界面的瞬間，又“嘭”地摔了個臉着地，連痛呼都忘卻腦後。

這聲驚醒了某團騎手老哥，他神經質地重複着“怎麼辦”，這才打破車廂裡凝滞的氣氛。不知誰的嗚咽聲被無孔不入的冷風傳得變了調，聽得讓人陣陣發寒。

“快點兒快點兒，在心裡念着系統就行！”學生已經做好了報童打扮，還不忘提醒旁人。

褚方知顧着那邊，壓低聲音：“能組隊嗎？”

“我們一直組着。”

林桓筝的回答讓他一怔。什麼時候的事？但眼下更讓他在意的是：“那小子機靈。”

“沒必要。”林桓筝冷笑，“他們加起來都不及我。”

學生仔的好言相勸無人理會，但當他提着身份帶來的那捆報紙，小心地拆出一份展開後，那些被他變裝驚跑了的人，又都湊了過去。

泛黃的紙面爬滿了蟻群般的鉛字，各區塊間留有大量空白，随着他的指腹刮蹭，墨迹分割重組，大字标題忽地變成了中文。

他瞳孔随之一顫，吞咽口唾沫。

異象并沒有結束。

那些空白的地方逐漸顯現出黑白色的人物投影，油墨點睛的眼珠正對着畫外人頻頻顫抖的指尖。

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恐怖片裡的情節，學生仔一個抽氣，報紙落了下去。

神情木讷的中年男人眼疾手快接住了紙：“有什麼好怕的？”

“你們看不見？”

“不就是一張白紙嗎？”經他這麼問，那幾人更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