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有一隻手正從背後緩緩伸來,探入腦海,帶着地域而來的神威,慢條斯理地撥弄着他的神經,無聲地警告着,亂來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紅蓮業火焚心,卻比冰川的風更凍骨。
渾身的汗毛在那一刻豎起,如墜冰窖,賈弋冷笑,心底默默說了句話。
那抹寒意頃刻間消失,賈弋掀起猩紅的眸子,進入眼簾的,先是趙景誠不設防的背影,再是梁長老虛弱的魂體:“……”
趙景誠虛虛的餘光往他這瞄了下,賈弋笑了下,眉宇間盡是無奈。
梁長老不是他殺的。
他參和這件事,隻是想着,若能嫁禍給曲霖,讓趙景誠與曲霖彼此之間心生龃龉,趙景誠主動離開曲霖的保護圈,他下手能更方便些。
可趙景誠對他的防備之心,甚至比防一個敵對勢力的頭領更甚。
看見他從曲家衣衫不整地回來時,會淚灑當場的管家,竟是造成此次葉家内亂的罪魁禍首,趙景誠一時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好似與真的葉景誠共情起來。
滿屋忠臣,竟無一人敢用,才會被迫去依賴曲霖這個外人吧。
少時的摯友,友情與愛意交織,看着那雙隻有自己的星眸,他才敢在半夜,偶爾傾訴一句心聲吧。
趙景誠難掩疲色,問賈弋:“若不驚動管家,葉家有多少人馬能調過來?”
賈弋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眼睛:“一人……”他抓住趙景誠的衣襟,仿佛不是生死攸關之際,而是在玩一場驚心動魄的劇本殺,興奮激動着,嗓音戰栗抖動:“隻我一人,足以。”
引擎咆哮,趙景誠的耳鼓幾乎要被震裂,跨下的摩托車化作一道貼地的閃電,瞬間撕裂湍急的風流,兩側的竟無急速向後退下,化作拉長的模糊圖畫。
摩托車從兩輛追上來的黑車中間穿過,在即将被擠壓成醬的前一秒中,成功鑽出包圍!賈弋興奮地吹起了口哨:“家主,你看我們像不像電視劇裡的亡命鴛鴦——!!!”
風聲在耳邊尖銳刺耳地呼嘯着,賈弋的話卻一字不落地灌入趙景誠耳鼓,趙景誠看着賈弋故意追求刺激的玩命舉動,隻想把人推下去,自己開車。
“家主,你有沒有聽過吊橋效應?據說人在恐懼情況下,會更容易對身旁的人産生愛的濾鏡——!!!”賈弋狡黠一笑,“我英雄救美這麼多次,家主有沒有更愛我一點——!!!”
賈弋稍拐了下方向把,一枚從背後竄來的子彈,正中後視鏡!
狂風呼嘯,吹起趙景誠總低調垂下的發梢,剝露出冷豔中帶着病态死氣的臉,他眯起灰眸:“你該不會是故意落入梁家人的圈套,想表演一出英雄救美吧?”
前方的賈弋忽然沒了聲音。
趙景誠狐疑地去看後視鏡,破碎的鏡面上,一張扭曲的臉,眉宇間盡是落寞。
“可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安安靜靜地看一場電影。”賈弋集中精力,在小巷複雜的道路上,熟練地左右穿行,逐漸将追來的人甩在腦後。
趙景誠卻莫名地感覺到,賈弋的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他身上。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過臉去,安靜了片刻,淡淡說道:“電影很好看,隻是不知道大結局是什麼……”
他柔軟的舌頭抵着上颚,糾結着,該不該再次邀請賈弋,把電影的結局看了。
不知這句話挑錯了賈弋哪根神經,他神色難得冷了下來,突如其來的一個急刹,後座的趙景誠猛然撲到他背上,差點飛了出去。
這是小巷深處,兩側高聳的樓房僅留出不到兩米的道路,頭頂一線星空,幾扇寂靜的窗戶内已經熄了燈,風急速穿過狹小空間,冰冷地怕打在臉上,偶爾能聽見老鼠鑽入下水道的聲音。
賈弋給破碎的後視鏡換上新鏡片,他摩挲着鏡片,一對總像隻易驚的蛇,防備着所有人的灰眸,正不動聲色地望着他,似乎在警惕地思考他為何突然了停下。
賈弋淡淡地說道:“結局很爛,女主早就知道那位知心好友沒害過人,但她怕他會報複傷害過他的男主,所以默許了男主刺向好友,即使當時好友死的時候還在擔憂她的安危。再然後,女主和男主又重逢了,開啟了浪漫篇章。”
聽完故事的結尾,趙景誠心中一陣怔忪:“啊,确實挺爛。”
賈弋眸中含着笑意,看着趙景誠:“我若是這位知心好友,我就先把他們潑的髒水全都做了,把男主一行人眼珠子挖出來當糖豆吃,再把女主占為己有。”
趙景誠目光緩緩掃過賈弋:“還好你不是,否則我就要為民除害了。”
賈弋兩隻圓溜溜的大眼,閃動着淚光:“家主,我可是你剛才救你于火海中的弋弋啊,你怎麼舍得?”
趙景誠把頭盔扣在賈弋腦門上,帽檐擋住了賈弋能勾出他人愧疚之心的大眼,淡道:“弋弋,我們回家。”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