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七品的女官,與其他宮女不一樣,不受普通規矩束縛,可以自由出入宮掖,也可以,為她辦一些事情。
兩人今日也算結了盟。
出于功利的角度,莊妃希望,薛真能越來越好。深宮兇險,步步為營,要想成為最後的赢家,她隻想多一個有力的幫手。
莊妃很看好薛真,她才十六歲,便已經入了聖上的眼。未來的日子還很漫長,保不齊,薛真會扶搖直上。
想象太過美好。
莊妃壓住了唇角的笑。她希望,薛真能一直聽她的話。
昌平郡主是個溫吞的慢性子,同齡人都走遠了,她還是沒見人影。
薛真也不急,慢慢的等她。
這段日子,薛真去太學接昌平,也将學生和夫子摸得清楚了。
每一張臉,都清楚的對應了一個名字。
大姚皇宮的天氣,一直是明朗燦爛的。
雖是申時三刻,太陽還高高的倚在了琉璃瓦上。
玫瑰色的晚霞,無聲的渲染了整片天際。一個清俊冰冷的年輕男子,緩緩的走近了薛真的視野。
然而,周圍的孩童卻避之不及,紛紛作鳥獸四散。
“徐大人。”薛真笑着喊他。能有這麼大陣仗的,也隻有大名鼎鼎的徐夢得了。
徐夢得隻是颔了颔首,禮貌道,“薛姑娘。”
他知道,薛真是來接昌平的。
每次,徐夢得見到她,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
仿佛每天都有開心事。
徐夢得的學識淵博。
雖然,昌平郡主曾在私底下吐槽他不近人情,但是,論起學識,徐夢得是大姚當之無愧的俊傑。
薛真重活一世,除了想報仇,也想讓大姚永遠的繁盛下去。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夜,薛真做了夢。
主角卻不是她。
她夢到,戰場上,刀光血影。
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男子,渾身是傷,他手持利劍,一步一步地踏過屍山血海。
薛真雖是旁觀者,卻也能感受到,整個氣氛是蒼涼慷慨的。
一股回天無力、義薄雲天的悲壯。
像是......去赴死。
薛真不喜歡血腥,她喜歡輕松溫暖的畫面,喜歡溫暖快樂的情感。
她皺了皺眉,想要從這個畫面之中醒來,可是,一面旌旗卻在空中轟然斷裂。
旗面随風而去,像一片羽毛,沾染了将士的鮮血,沾滿了無數的亡魂。
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在了她的腳邊。
上面赫然寫着兩個字。
————大姚!
薛真的心一涼,也顧不上吐槽現下的處境。
她隻覺,被人粗.暴的扔進了冰窖。
薛真的滿腦隻有一個惶恐的想法:難道,大姚戰敗了?
不可能!
絕對不會!!
!
那夢給她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捏住了心魄。
一整天,薛真都心不在焉的,做什麼事情也沒有力氣。
少女的睫毛輕的顫了顫,還在仔細的回味。
前世,新帝被二皇子謀逆,大姚舉國動蕩。
待薛真死的時候,大姚的國力雖減弱,卻也不至于這般凄涼。
“殺呀,為大姚而戰!”
耳邊,回蕩的是凄涼的号角。
薛真的眼前,又漂浮了昨夜夢中的般般場景。
既離奇,又驚悚。
鬼使神差的,薛真對着年輕男人,不自禁的出了聲,“徐大人,我......”
徐夢得的瞳眸,是透亮的琥珀色。
他整個人,像是太學裡冷冰冰的書本成了精。
端莊清冷有餘,情感卻不足。
男人的嗓音清透,如玉石相擊,“怎麼了?薛姑娘,你似乎有話要說。”
“我想請教,如果夢裡發生了最不期待的事情,怎麼辦?”
她問的很認真。
徐夢得也是一陣沉默。
“什麼事?”
薛真糾結到了極點。
這個話題,很冷門,很危險,很敏感,稍有不慎吧,就容易掉頭。
“永遠......也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現在,新帝年輕氣盛,大姚蒸蒸日上。
她總不可能告訴徐夢得,她夢見大姚戰敗了,還亡國了。
徐夢得的嗓音淡淡,“薛姑娘,醫者不自醫,許是最近太過勞累,歇一歇就好了。”
這不是她推搡給莊妃的話嗎?
薛真垂頭喪氣。
徐夢得前一世成了國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原本,她想請徐夢得來個“周公解夢”,徐夢得卻不搞虛的,隻勸她好生休息。
“多謝徐大人。”薛真隻好道。
這時,千呼萬喚的昌平郡主,終于出來了。
女童猛地跑來,宛如毛茸茸的狗狗一般,撲進了她的懷裡。
昌平的聲音清脆稚嫩,還有一股明顯的高興,“真真。”
見徐夢得也在場,昌平郡主乖乖的向他行了個師禮。
徐夢得似是想起了什麼,“薛姑娘,你醫術精湛,能否為在下配制一盒藥霜。”
薛真沒想到,一卷冰冷書生氣的徐夢得,也會有求她的一天。
她當即豪邁道,“當然,徐大人想用藥霜來做什麼?”
“祛疤,在下不慎傷到了。”他的嗓音清冷。
薛真下意識往他手臂看去,卻見肌膚白如雪,沒有一絲的傷痕。
奇怪。
徐夢得仍舊是那副清冷端莊的派頭。
他應該不會撒謊。
書生雖不舞刀弄槍,但是,受傷的情況也不少。
比如,碰到了竹簡的毛刺,或是摸到了硯台的銳利邊緣,抑或是,拿刀具刻章,都有可能劃了手指。
薛真不好多問,隻道,“郡主曾有一瓶很好的藥霜,既然大人需要,那我再仿照配一瓶,改日送上。”
年輕男人薄唇微啟,“有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