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一直是暗流湧動。
準确來說,從新帝即位起,盛京黨派之争,勾心鬥角,一刻也沒有消停過。
盛京一夜秋雨,方家最近不太平。
方府老爺方行簡,曾是白氏門生,受得白氏提拔,又有妻子娘家助力,仕途可謂平坦。
後來,白氏謀逆,方行簡第一個撇清了幹系,也被京中望族所不齒。
白氏,本是京中最厲害的望族。
但是,白氏運氣不佳,眼光也不好。
先皇還在位的時候,白氏便與八皇子走得很近,引起了先皇的警覺。後來的事情,也很明朗了。
金吾衛查出了八皇子藏有半截龍袍,先帝震怒,怒殺了作妖的愛子。白氏也不氣餒,物色新的獵物,他們選中了二皇子。
白氏一族,就是這麼嚣張。
整個盛京都明白,白氏餘孽一日不除,朝野難消停一日。
故而,新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誅了白氏一族。
因為白氏的緣故,新帝本就不喜歡方家。這次施粥醜聞,更是火上加油。
盡管,方家動用了關系,幾日便壓了下去。
天子腳下,想瞞住事情很難,皇帝還是知道了。
朝堂上,他說了方行簡一句,“方卿,莫要好心生了壞事。”
方行簡羞憤難當。
大姚朝堂的人,都是混了多年的官場,透過新帝這一句輕飄飄的話,敏銳的嗅出了另一層的含義。
方家以後難走了。
朝野劍拔弩張,各路黨派争相錯雜。
這時候,隻要有一隻蝴蝶,輕輕一扇,便能讓整個大姚王朝為之一振。
巧的是,禍不單行。
方成炀在宮中做金吾衛,二皇子很賞識他,下了朝便随他一同去方家。
二皇子才邁進方家的門,便如同野狗聞味,跟被牽了魂兒似的,一路跑到方家後宅。
後宅,是方家女眷生活的地方。
園裡,枝繁葉茂,花團錦簇,小橋拱廊,鯉魚戲水。
一行嬌美的少女之中,二皇子卻獨獨盯着一個人。
那人十六七歲的年紀,風華正茂,容貌明耀,一襲華貴衣衫,好似天宮的仙瑤下了凡間。
二皇子是色中餓鬼,他盯着方成璁,兩眼冒出了綠油油的光。
換做以往,方家人心中不悅,但也會好言勸他離開。
然而,那天,葉扶恒也在。他對方府熟門熟路,經常逃學,來到方家看望方成璁。
對于方家女眷來說,二皇子和葉扶恒,一個比一個倒胃口。
“方大姑娘,幾日不見,你又變得漂亮了。”二皇子笑得輕佻。
方成璁不敢明顯的拒絕他,面上的笑容很是尴尬。
葉扶恒看不下去,他掠起了袖子,似是要收拾二皇子的架勢。
“昭昭一個姑娘家,哪是你想見就見的?”
沒有人,可以染指他的表妹。
二皇子也不怕他,仿佛腳下生了根一般,伫立不動。
“巧了,本殿下今日非見不可。不僅要見到她,本殿下還要和她一起吃飯。”
“嘿,”葉扶恒頓時來了氣,“你這個浪蕩無恥之徒,敢在方府撒野,本公子今日打得你滿地找牙!!!”
二皇下獰笑,“那就試試。”
盛京城的兩個敗家子,半推半就,梗着脖子打了起來。
兩人雖是酒囊飯袋,但到了拼力氣的時候,也是毫不含糊。
拳拳到肉,虎虎生風。
二皇子鼻青臉腫,俊逸的五官腫得變了形,“葉三,你給本殿下等着,敢這麼欺負我?”
葉扶恒的胖臉上,挂了兩隻熊貓眼。
傷勢太過嚴重,乃至于,他一張嘴說話,便痛得龇牙咧嘴。
“嘶.......唔......好痛......本公子才不怕你,再有下次.....嘶......”
他一臉陰戾,正準備狠話,卻瞬間刹住了車。
狗日的,二皇子下手太重了!
二皇子被打了,是在方家,衆目睽睽之下被打的。
打人的是葉扶恒,方家的表親,也算半個方家人。
方行簡頭痛欲裂。
最近,流年不利。
二皇子雖是個廢物,但也不能得罪。大姚朝野,表面上不關注,背地裡卻都盯着方家如何處理這件事。
方成炀和方府幕僚,也勸他,“父親(老爺),不如趁機舉辦一次賞菊宴。
借着秋日重陽賞菊的名義,将陛下和盛京名流都請來,順便也沖一沖晦氣。”
方行簡覺得可行。既能添喜,也能向陛下獻忠心。
一舉兩得。
于是乎,被朝野排擠的方家,向盛京名流發了數封請函。
就連先前被方家瞧不起的小官卒,也收到了請帖。
趙長策在嘉州遇刺,養了半個月的傷。
下朝,皇帝的書房内,坐了兩個年輕男人。
“師兄,方家人也給我送了貼。”趙長策覺得無聊,“你說,我去不去呢?”
方家舉辦賞菊宴一事,新帝也是知道的。
“你随意。”新帝不強求他。方家舉辦賞菊宴,本就是為了給他看的。
趙長策去與不去,并不要緊。
“九郎,嘉州的刺客,你可看清楚是誰了?有什麼特征?”比起賞菊宴,新帝更關心,嘉州行刺之人是誰。
“沒有,那夜的雨太大,最後隻剩了一個活口,他見無力回天,當即揮刀自盡。”
趙長策的眸光深邃,仔細的回憶那一天的情形。
新帝的薄唇緊抿,眉宇籠了一絲寒意,“倒是一個忠心耿耿的。”
趙長策抿了一口茶。他希望,派來刺殺他的,不會是那個人。
盡管,他已經開始懷疑了。
新帝打趣,“怎麼了,你很渴嗎?突然喝這麼多水?”
“某個人小氣得很,待會兒去了,連一口水也不給喝,臣可怎麼辦呢?”
趙長策的眉眼精緻,說這話的時候,漆黑的眸中滿是不悅。
新帝搖頭失笑。
小孩子。
趙長策斜坐在椅上,吊兒郎當的撥了一下茶盞。“我也不稀罕,師兄這裡的茶,可比某個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