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了?”他問。
“接了個電話。”
“哦,你有事要去忙?”
“沒有,沒什麼事。寶寶,”糜嶺又叫他,嘴唇暧暧昧昧地蹭他臉頰,“好點沒有?嗯……還有點燒,等會兒吃了藥再睡。”
姜瓷點點頭,把圍巾飄飄拂拂的流蘇下擺往他臉上甩,笑起來,說:“你幹嘛把我的圍巾塞口袋裡?難道你每天都帶在身上麼?”
“嗯。”糜嶺似乎也覺得自己這番舉動太荒唐,跟着笑了。
“流氓……你這麼想我的?”
“難道小寶不想我?”
“你說呢。”姜瓷引着他的手摸到自己肩上。
糜嶺黏糊糊地吻住他,低聲說:“過幾天舅舅帶你去拍相片,以後想你就能看見你。”
姜瓷一愣,沒有應聲,擡眼直直望進鏡子裡,糜嶺略略斜睨着眼,正看他眼下淺淺的烏青,那視線仿佛在向他索要着什麼,鉚着一股勁兇悍的勁兒,那麼執着,那麼……痛苦。
他頓然間莫名地心驚肉跳起來,握拳抵住了胸口。
糜嶺見狀立刻問:“不舒服?”
他搖搖頭,試圖擠出一個笑,然而怎麼都咧不開嘴角。要他怎麼笑得出來呢,他不能愛糜嶺,卻又要扮演成熱烈地愛着糜嶺,當一個癡纏的替身。像一隻蜜蜂,掉進這一罐蜜裡,甜是甜,但翅膀浸在黏液裡是會死的……
他還想要回一次家鄉,回上海去,可不靠着糜嶺,不乖乖地扮好角色,别說回上海,金園都走不出……
他憋着一口氣,譏諷的話在舌尖蹦跳,良久,還是沖破嘴唇跑了出來。
“你有一張你真正愛的人的相片還不夠麼,拍我做什麼……還是說你有兩個心,一個放他,一個放我?”
糜嶺蹙起眉,要來摸他臉,說:“誰告訴——”
他狠狠一扭頭避開他的手,起身往床邊走:“英嬅姐姐跟我說的……她第一次看見我就把我認成了别人,她說你有一張相片,還說你們本來都要結婚了,結果那個人留下一封信離開了。”
糜嶺追上他,扶着他躺回床上,從抽屜裡拿出藥瓶,倒了兩粒藥喂他吃下去。他蜷着身體,仍急促地喘息,臉色煞白,汗水一下子就洇濕了枕頭。糜嶺把手覆上他胸口,想給他順順氣,他卻誤會了,說:“我現在沒有力氣……你能不能讓我休息一會兒。”
糜嶺便拿開了手,去抹他鬓角的汗,說:“其實我與那個人隻見過一面。”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你出去,咳咳……”
“好好,别動氣寶寶。今日除夕,我回去和老爺子吃頓飯,馬上就回來陪你,你乖乖的。”
他倦怠地點了點頭,躲進被子裡。糜嶺低頭親親他額角,起身出去了。關門聲一震,驚得他心口又痛起來,隻覺得被糜嶺吻過的地方蔓出火苗,燒得整張臉滾燙,剛褪下一些的熱度又升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