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任由那領帶繩子似的牽着自己,踉跄追着姜瓷走到了秋千邊。姜瓷坐上去,糜嶺就站在他身前,攬着他,他溫軟的臉貼在糜嶺肚腹上,柔波似的一漾一漾,而糜嶺暖熱的身體圍着他,篝火一般,不免叫他恍惚了,然而眼睛一眨,卻又觑見那朵菊,見着蝴蝶已把半邊翅膀從花朵縫隙裡擠出來些許,然而馬上又被壓沒進去,幾番來回,怎麼都掙紮不脫,反把白嫩嫩的花瓣掙得全是紅豔豔的傷痕。
回屋的時候,他枕在糜嶺肩上打哈欠,說起今天白醫生過來體檢的事,又道:“白醫生說聖誕夜的時候他要去參加舞會。”
“醉生樓飯店的舞會?”
“小舅舅也知道?”
“嗯,每年都有。”
“那麼,今年你也去對不對?”姜瓷拿手指戳他心口,嗫嚅着有點兒讨好地貼着他身體,“你選誰做舞伴呢?我聽英嬅姐姐說,你有幾次是帶她去的。”
糜嶺看他一眼,沒說話。
他忐忑地眨着眼睛,撥弄着睡袍腰帶,靜了好一陣兒,已經走出園子能看見屋裡的燈光了,便開口說:“能、能不能帶我去呀?我很會跳舞……”
糜嶺立刻皺起眉,手臂一松放了他下來:“今天晚上鬧這麼一出就是為了讓我帶你去舞會?”
姜瓷低眉垂眼,生怕他跑了似的緊緊抱着他手臂。
糜嶺閉了閉眼睛,再把視線落到他純真的一張臉上。早該想到的,或許陳青柏就是被相同的手段蠱惑……誰敵得住呢,方才在秋千那兒,實在被他迷得暈頭轉向,别說帶他下山去舞會,就是他說要月亮,他也馬上搭架梯子爬上去,掐了那一抹月亮,做成銀钗綴在他頭發上……這一次的目的又是什麼?是要在舞會上探聽什麼消息?難不成周盛業要在那場舞會上對他動手?
他沉默良久,說:“還有一點點路,小寶自己走吧,舅舅抱不動你了。”
他随即就邁步出去,姜瓷追在後面,抓着他一點點衣角,很是無措,慌慌張張地說道:“你生氣了嗎?我、我隻是想去山下看一看,我在這裡五年,隻下去過一次,我就是……就是……”他哽咽起來,“就這一次,一次就好,往後我不會再問你要什麼了。”
糜嶺仍走得快,根本不理他。姜瓷漸漸跟不上他了,氣喘籲籲停在原地,叫了幾聲“阿嶺”,糜嶺也沒回頭,眼看他就要進屋了,便沖着他高聲喊道:“你和我拉過勾的!我生日那天你答應過我的!”
糜嶺終于頓住腳步,轉身看過來。他快步走過去,往糜嶺懷裡一撲,糜嶺隻是冷淡地望着他,半晌,說:“隻有這樣還不夠,你真的想去玩,就得更努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