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瓷抿着唇垂下眼來,攥緊他筆挺的西裝衣襟:“你都不先來看我……”
“青柏搶在我前面了。”
“你還說!”
糜嶺笑着讨饒,叫他拿了那根黑手杖,彎腰橫抱起他,往屋子裡走,邊取笑他:“胖了,抱不動你了。”姜瓷故意地晃了晃腿,看他走得趔趄,倒在他肩頭笑起來,道:“明明就是你腿瘸。”
糜嶺毫不在意,也跟着笑:“是是,我又老又瘸。”
他今年三十五,比姜瓷大了十二歲,右腿是跛的,雖看不大出來,但要靠這支鎏金手杖走路,五年前一場車禍留下的病根,自那之後就去了英國療傷,今年開春才回來。
進了屋,坐到餐桌上,王媽見着糜嶺,又去多拿了一雙碗筷來。可其實也用不着,兩人都沒有吃飯的心思。另有傭人送來幹毛巾。
糜嶺頭發潮得滴水,也不管自己,先給姜瓷擦頭發,擦完了,捉着他腳踝給他擦腳上的污泥。他怕癢,笑着東躲西藏,把桌上幾盤菜都碰翻了,就這樣糾纏着鬧起來。
糜嶺低頭親他,問:“想不想我?”
“想……阿嶺舅舅……你再……”
他實在軟濃濃酥漾漾的一個,糜嶺摟着他,怕緊一緊手指,他就化成水流出去,心裡覺得簡直不像話,問說:“剛剛在房裡和青柏做什麼了?成天地就給他搓圓捏扁的?”
姜瓷迷離間聽到他說這樣的話,身上忽然一個冷噤,立刻紅了眼,說:“你不願意他碰我,就同他去說!和我說,我又能怎麼樣?”他胡亂揉一把眼睛:“快點結束……我還沒有吃飯,我要去睡覺,我特别累。”
糜嶺這會兒再想吻他,他便不同意了,兩手緊在臉前擋着,嗚嗚地哭起來。糜嶺就哄他說:“好了好了,小寶,我說錯話了,是我不對。”
姜瓷搖頭哭着,揪着他衣領來回地扯了幾下,道:“你好多的廢話!還要不要——啊!”糜嶺一下子把他撲倒在餐桌上。
外面下着雨,這兒也下雨,瀝瀝浸到木頭桌子裡去,糜嶺說不知道以後來做客的人坐在這張桌上,聞不聞得見這雨水的潮腥氣。
姜瓷漲紅了臉,又是哭,朦胧時,偏一偏頭,似乎看見陳青柏站在遠處拐角的樓梯口那兒,悄悄地窺着他和糜嶺,再一眨眼,那兒又空無一人了。他立刻閉上眼睛,要糜嶺抱一抱他,糜嶺便來抱他,“小寶”“寶寶”地哄着。
傭人來收拾餐桌,姜瓷聽着碗筷碰撞的聲響,失神了好一會兒,緩過勁兒來,已經在房間裡了。糜嶺正擰了濕毛巾給他擦身子,看他迷迷瞪瞪眨着眼要睡覺,說:“先别睡寶寶,舅舅送你一樣東西。”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隻綠色手表來戴到姜瓷手腕上,左右瞧了瞧,綠的顯得更綠,他一截子肥軟的腕,顯得更白,油亮亮夜明珠似的泛光。
問姜瓷:“喜不喜歡?整個香港隻有你有。”
姜瓷舉起手把表對着光,細細地瞧,表盤裡一顆碩大的祖母綠寶石,周圍塞了一圈用碎鑽組成的小蝴蝶,稍微偏一偏表面就折射出閃爍的綠光來。他收回手,把表放在心口捂着。
糜嶺笑了笑,躺下來抱着他,說:“睡吧小寶,等王媽做好了點心,再叫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