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聽到了一聲大笑,聲音年長熟悉,滿是邪性與惡意,叫他渾身發涼。
而後,他懷着悲痛轉頭,試圖繼續向前,卻發現,前面仍是一片漆黑。
黑暗中伸出同樣的大手,這一次,目标竟是朝着自己而來。
“不要!!”
蕭銘辭大喊道,上身挺起,猛然蘇醒,同時,緊促的呼吸聲令他開始回神。
“做噩夢了?”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不同于夢境裡的粗糙聲線,這道聲音清爽活躍,一聽便知是出自年輕人之口。
蕭銘辭還沒來得及回味噩夢,便僵硬着轉頭,對上季宕那雙平靜的雙眸。
“你……”蕭銘辭的大腦運轉艱難,用了三息,才有了思考餘地,“你怎麼會在這?”
季宕穿的還是那身黑色暗衛服,卧房内已經點亮了燈盞,暗衛見少爺有了理智,笑而不語,轉身回桌上倒了杯水,遞給少爺壓驚。
清水入肚,也給了理智奪回大腦的時間。
少爺捏着空盞杯,呼吸比起平日還是偏快了些。
“你怎麼會在這?”蕭銘辭又重複了一遍,“難道你一直都守在床邊……”
他說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測。
“我嗎?我坐在房梁上放風,少爺你驚醒的動靜太大,很難忽視啊。”
季宕把他手裡的杯子拿回來,問道:“再來一杯?”
“……不了。”蕭銘辭對剛才的回答不太甘心,“我動靜很大嗎?”
“翻來覆去,念念有詞,就算我在房頂都忍不住想低頭瞅一眼啊。”季宕用着很是調侃的語氣評價。
蕭銘辭小聲嘀咕:“少來嘲笑少爺……”
聽力一絕的季宕:???
沒有吧,自己不一直很安分嗎?他剛才隻是語調豐富了些,算不上嘲笑吧?
少爺的腦回路果然難以揣摩。
“好的。”要麼說打工人是牛馬呢,主子不開心自然是隻有老實認錯的道理。
離譜的是,這麼嚣張的認錯,蕭七少爺居然還真聽出了含義。
蕭銘辭:“……”算了,好歹也是個認錯。
他少爺大人有大量不跟暗衛計較。
“少爺可要繼續休息?”
“叫主子。”
“哦,主子可要繼續休息?”
“……”蕭銘辭認真思考了一番,有些擔憂自己會再做噩夢。
蕭七少爺另辟蹊徑:“幾時了?”
“卯時三刻,再過半時也該起床了。”
“你一夜都在房梁上?沒睡?”蕭銘辭聽了皺眉。
季宕猛回頭:“怎麼可能?我是那種虐待自己的人嗎?”
震驚模樣堪比多加一句“你是不是傻,這都想不到”。
蕭銘辭:“……”怎麼就記不住别多嘴呢!
再一心想,不對啊,你不是少爺的暗衛嗎?半夜裡不負責少爺的安全,怎麼自己還呼呼大睡去了?
“你什麼時候睡的……”雖然心裡很硬氣,但問出口的話還是收斂了态度。
無他,唯慫而已。
季宕笑了一聲:“這誰記得住?”
少爺可真是會說廢話,他總不能大半夜摸黑看表再睡吧?
“不過我睡前有聽到夜鸮啼叫,按照此鸮往日軌迹來看,應當是亥時末尾,将近子時。”
“怎麼?擔心我沒睡夠?”
“主子,我聽說愛操心的人,日後可是要少白頭的。”
“吵死了!”蕭銘辭直接抄起手邊枕頭扔了出去,“滾出本少爺的房間!這是你能進的嗎!”
這便是點破了心思,惱羞成怒了。
季宕道了句“遵命”,見少爺沒了夢魇後的苦惱,便乖乖翻身回了房梁。
眼看着季宕飛了上去的蕭銘辭:“……”
蕭銘辭:“蕭二十四,下來。”
“嗯?”季宕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回去睡覺。”蕭銘辭道,“本少爺準許你休息。”
季宕原地頓住,倒是反應得很快,叫人覺察不出問題。
“多謝少爺。”
“叫主子!”
“是,多謝主子。”
“那……”蕭七少爺突然别扭了起來,就當季宕以為他要搞什麼鬼點子時,少爺總算補充了下半句,“明天見……”
“明天見。”季宕幾乎是下意識接的話。
直到接完,季宕才後知後覺,這句話好像不該出現在這個場面。
這次,倒是換做暗衛啞然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