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曲結束,廳堂逐漸升溫,納西索斯來者不拒,又陪着甯芙和死皮賴臉的曲臨風跳了兩曲,差點沒把一副病弱的小身闆累趴下,眼看距離八點四十隻剩了不到十分鐘,他立刻腳底抹油,連滾帶爬地跑出去透氣了。
穿過花園與畫廊,石拱門外半圓形的觀景平台延伸至湖面,淺紫色的鐵線蓮靜靜攀爬,于湖風中搖曳生姿。
“在阿蘭德眼皮子底下,安全嗎?”
納西索斯聞聲回頭,倚靠在磚石欄杆上擡起右手,向霍行川展示着三隻繞在指間的特戰小鳐魚:“畫廊有十二個監控,二十六個監聽器,可惜現在都歸我管了。”
“瘋子。”霍行川搖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說阿蘭德還是納西索斯。
剛才說的廢話已經夠多了,納西索斯這次懶得再跟他瞎掰扯:“所以你的答案呢?”
“我說過了,這件事不用考慮。”
“行。”
這個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沒了他納西索斯,誰來給這位潔身自好的财政大臣又是平賬又是運貨,供養那一支支隐藏在銀河深處的私兵?況且他服務周到,時不時還會去沃森生物兼兼職,研發點諸如PE-21的高級藥劑。
他都這麼盡職盡責了,霍行川居然還想睡他,真是個沒臉沒皮的老畜生。
“好啊,那我們長話短說。”
納西索斯拿起放在欄杆上的石榴汁,輕抿一口給出了自己的誠意。
“這次出門我搞到了幾十噸以太原礦,提純後全都帶回來了,一半在辛比亞谷地,一半在L07的始發驿站裡,都給你了,趁着這半個月海關繁忙盡快帶走。”
辛比亞谷地就是沃頓隐居的地方,那片常年大霧彌漫的谷地磁場混亂,八百年都見不到一個活人,納西索斯上次過去的時候悄悄藏了一堆以太。
“……”
聽着他甩賣大白菜一樣的語氣,霍行川默默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石榴汁。
擁有白鸢尾通行證,走私起來就是方便,納西索斯這些年應該沒少順生科院的物資吧?況且科學院和财政部不同,有實驗損耗這個萬能理由,平起賬簡直是手到擒來。
“作為交換條件,我要知道後天十二柱會議上的所有内容,一字一句都不能錯漏。”
“好。”霍行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但這次十二柱會議說不定又是無止境的扯皮,秉承着平等互利原則,我再告訴你一個額外消息吧。”
“你居然還有這種原則?”納西索斯嗤笑一聲,卻也沒有拒絕這種暗戳戳的獻殷勤。
霍行川面色不變,自顧自地開始倒豆子。
“這次聖靈節伊戈爾也來了,但他沒走正規程序報備,隻是化名後作為保衛科科員悄悄跟在了斯塔爾克身邊,不過他今天沒來伊甸花庭,留在了外賓樓裡。”
納西索斯伏在欄杆上遙望湖岸,一頭長發被夜風揚起,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搖晃着手中的石榴汁,慵懶的姿态看上去閑逸又潇灑,滿是那位殿下不會顯露出的誘人風情。
遠處的城市群燈火輝煌,正在進行着一年一度的聖靈節慶典,要不是這個破宴會非來不可,他現在估計正在慶典上逛夜市呢。
等到繡球般的金色焰火綻放于落星湖岸,納西索斯才收回視線,意味不明地輕聲道:“沒來伊甸花庭?可惜他不來也得來。”
“你還真是了解阿蘭德。”
“誰說不是呢?”
翁德裡克總統行将就木,曾經的心氣早在一輪又一輪的戰争中消磨殆盡,芙蕾雅獲得了黍離戰場的勝利後,他一邊想和拉斐爾結盟,表現出絕對信任的誠意,一邊又怕隻身入營風險太高,最後會不明不白地死在異國他鄉。
想起之前那場并不愉快的秘密會談,這位老總統會想出這種給人遞刀子的昏招,納西索斯還真是一點都不意外。
“斯塔爾克這個蠢貨。”納西索斯輕嗤一聲。
無痛鏟除政敵,嫁禍伊戈爾,再次向翁德裡克開戰,這種一箭三雕的好機會,阿蘭德怎麼可能會放過?
哼,就是不知道這次的導火索會是哪個倒黴蛋?真是令人期待。
“算了,這件事跟我們也沒多大關系,看看戲撿撿漏就行,時間差不多了,你……”
納西索斯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霍行川拉進懷中,因為身高和體型差距,他被迫扶住霍行川的手臂仰頭看去,作出一副殷勤獻吻的荒謬姿态。
“噓,别動,有人來了。”
剛剛露頭準備給霍行川一點顔色看看的小鳐魚又縮了回去,納西索斯強忍着把霍行川千刀萬剮的沖動,壓低聲音問道:“走了沒?”
“走了。”霍行川施施然地放開納西索斯,眼中閃過一道暗光。
“看清楚是誰了嗎?”
“看清了,是你撿回來的那位寶貝騎士。”
“?”
迎上那道噴火的目光,霍行川笑着使用了納西索斯的常用句式:“幾個月過去,你們也該玩點新花樣了,我正好幫你添把火。”
共舞時的那句埋汰被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差點把納西索斯氣的七竅生煙。
傅淩那點破事本來就煩,老畜生居然還敢來添油加醋?!
夜風之下,霍行川望着掏出手帕擦個不停的納西索斯,儒雅沉穩的眉眼驟然嚴肅起來:“納西索斯,作為同盟,我必須提醒你一句。”
“千萬不要讓感情吞沒你的野心。”
納西索斯眉頭都沒動一下,把手帕燒着後揚進了湖裡:“不需要你來教我做事。”
“沒事别來煩我,有多遠滾多遠。”
大權在握的财政大臣狼狽落水,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爬回了伊甸花庭,然後悄悄摸進房間換了身衣服。
不知道為什麼,納西索斯光是想想傅淩可能出現的表情,就莫名有點心虛,他為監控們投放好精心制作的虛拟視頻,然後悄咪咪地摸着牆角,準備抄個近路溜回舞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