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衆人足以淹沒渡口的問号中,納西索斯眉頭微微蹙起,思索片刻禮貌地應下了遠方來客的邀約,滿天星辰下,他們向衆人緻以歉意,然後一齊向花園深處走去。
目送他們離開後,衆人的眼神若有似無地飄向傅淩,然後唏噓着各自散開了。
覓食完畢的櫻舟嚼着醒酒糖飄過來,對之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隻看見了曲臨風勾搭自家老師的全過程。
“沒事,異地戀是沒結果的。”她同情地拍了拍傅淩的肩膀,還沒三秒又跟着侍從端來的新酒跑了。
“……”傅淩無言以對,他輕輕撫過自己仍然灼熱的小指,眼神亮的驚人。
三輪明月高懸,為深綠的庭院灑下白霜,伊甸花庭裡的每一座花園都經過了精心修剪,高大的薔薇花架間,清雅的苦香浮動在夜色之中。
“啊,帝國的花園好像很注重幾何美。”曲臨風委婉地點評着這個能把人繞暈過去的花園,扶着額頭開始故作柔弱,“抱歉,我可能有點暈船,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
“那就休息一會兒吧,中央的噴泉邊有長椅。”
宴會即将開始,此時的花園空無一人,兩人并肩坐在花架下,享受着湖風中濕潤的涼意,曲臨風始終側身看着納西索斯,眼眸中滿是一見鐘情的喜悅。
納西索斯似乎沒有看懂,依舊以東道主的身份為曲臨風介紹着伊甸花庭的一草一木。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泠泠有聲的月下清泉一般,高雅,神秘,又帶有一絲恰到好處的生命力。
或許是因為身邊的視線太過灼熱,納西索斯的耳垂不自覺地染上一抹粉紅,這抹粉色在夜色的遮掩下幾乎看不清楚,卻盡數落在了曲臨風眼中,他唇角笑意擴大,眉眼間滿是流連情場的的勝券在握。
“如果有機會,我也想邀請殿下去看看瀛洲的園林,和這裡是完全不一樣的風格呢。”
“不勝榮幸。”納西索斯隻是禮節性地回應道,“等到聯合共榮施行,啟用全新治理模式的20區會成為帝國和歸墟境之間的橋梁,兩地的高牆打破,對政治經濟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聯合共榮啊……”
曲臨風長歎一聲,懶懶散散地将雙手搭上椅背,然後仰頭向剛剛升起的弦月看去:“雖然有些話不該随便說,但如果對象是你,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這樣的信任讓人意外,納西索斯愣了愣,然後彎起眉眼笑道:“我會守口如瓶的。”
“好啊,那殿下可一定要替我保密。”
“因為方壺和黍離一死一傷,我們聯邦内部對這次的和談都持悲觀态度,覺得這隻是聯邦的緩兵之計而已。”
确實,所謂的聯合區計劃,也就能用來騙騙他這種涉世未深的純善小公爵了。
納西索斯耐心聽着,眉頭緩緩皺起一道折痕,似乎有些百口莫辯。
“其實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可當我聽說殿下選了位聯邦出身的戰俘作為騎士時,又覺得或許大家盼望已久的和平或許并沒有那麼遙遠。”
“隻要有人願意脫去有色眼鏡,願意為了和平而努力,我們所盼望的世界就不會隻是一個虛構的桃花源。”
曲臨風滿身朝陽,不帶一絲暮氣,看上去也是一位善良正直,胸懷壯志的年輕人。
納西索斯眼神漸漸亮起,好像一隻終于等到漲潮的白貝一樣,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節柔軟白皙的蚌肉,他語氣中有顯而易見的雀躍,滿心滿眼都是對被認可的期待。
“真的嗎?我還以為這也是沒什麼用處的任性呢。”
“我剛剛開始參與政事,也做不了太多,如果這個選擇能讓你們安心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有用了!”曲臨風一個鯉魚打挺坐直,滿身赤忱的少年意氣,他盤腿坐在長椅上,鼓勵着眼前難得顯露本真的青年,眉眼好像又溫柔了幾分。“殿下已經幫助了很多人,我們聯邦人也一直很喜歡殿下……”
說到這裡,曲臨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望着納西索斯的目光越來越亮。
“說起這個,帝國入駐黍離的總督還沒有選定,殿下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黍離看看?如果殿下能成為新總督,信任赤字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納西索斯好像有些心動,卻在下一秒垂下眼眸,恢複了一開始那副冷靜自持的模樣:“抱歉,我如今資曆尚淺,恐怕難以擔此重任。”
“沒關系啊!我可以輔佐殿下治理,絕對不會有問題的,況且新的治理模式本就以聯合共榮為指導,聯合區由雙方一起建設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而且我也有些私心,納西索斯殿下,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見納西索斯有些意動,曲臨風乘勝追擊,從大義和私情上雙管齊下。
這句話直白地捅破了窗戶紙,納西索斯目光閃躲,脖頸燒出一片飛紅,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隻好像個情窦初開的少年一樣慌不擇路,選擇縮回蚌殼裡暫時逃避現實。
“宴會快開始了,我們回去吧。”
“诶,殿下等等我!”
曲臨風随手摘下一朵粉薔薇,想要追上去贈予佳人,可忙着獻上最後殷勤的他并未發現,那位高居象牙塔的優雅青年已經換了副面孔。
啊,終于上鈎了。
希望等他正式入駐黍離那天,這位曲總司令還能像現在一樣笑得柔情似水。
等納西索斯和曲臨風回到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時,大理石長桌上已然高朋滿座,數個直徑五米的水晶吊燈垂下流蘇,通透的光芒如同世間最純淨的星光。
宴席并非流動的社交場合,賓客們隻能和身邊的人低聲交談,期待着餐後盛大的舞會。
納西索斯坐在長桌右列,左邊是甯芙,右邊是芙蕾雅,完全不需要進行無聊的社交寒暄,然而他對面坐着個曲臨風,即使隔着雪白的鸢尾也能暗送秋波。
“……”好在桌子足夠寬,不需要多費口舌。
一道悠長的鐘鳴聲後,宴會的主角終于到來,席間的喧鬧聲頃刻散去,衆人紛紛起身,向那位踏着提琴聲步入席間的女士緻以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