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由城青布區學府路樂必福超市
如何精準描述焦急的感覺?
——用姜書茵現在的心情。
姜書茵喜歡跟她媽一起逛超市,卻不喜歡她媽路遇熟人駐足說個不停,尤其是任憑分文沒帶的她獨自在結賬隊伍裡不得不前行的時候。
眼看前面的人一個個付款離開馬上就要輪到她了,姜書茵忍不住回身看向那似乎完全忽略了她這邊情況的方玉芹女士。
“媽!”她的聲音裡帶足埋怨,甩頭的動作讓肩上散落的長發也揚起了急促弧度。
聞聲看過去的方玉芹了解女兒意思,但又不好扔下多年未見的老姐妹扭頭就走,隻好舉起手拿包示意姜書茵過來取錢結賬。
姜書茵無奈留下購物車在原地快速邁步過去,到了跟前忽聽同她媽聊天的那阿姨柔和的對她“呀”了聲。
“這是茵茵吧?”那阿姨上下打量姜書茵,“都長成這麼漂亮的大姑娘啦!”
姜書茵根本顧不上停留,她拿到錢就要立馬返回,可胳膊卻被拽住了。
方玉芹抓着姜書茵示意:“快叫人啊,還這不是你陳阿姨嘛?”
姜書茵對那滿臉堆笑的阿姨有些眼熟,但又做不到立馬定位。她想着可能是曾經哪位同學的媽媽,畢竟她從小到大那麼多同學的媽媽,她媽可都是聊得熟的。
急着回去結賬的她懶得繼續想。不管是誰,先叫了再說。她禮貌開口:“陳阿姨。”
陳樹雲應聲後繼續端詳起姜書茵來。
方玉芹卻一眼看穿了姜書茵是在敷衍,又小聲提示:“是嚴司放的媽媽呀,嚴司放你不記得了?”
嚴司放......
姜書茵在心裡重複這三個字。
“不怪孩子想不起來,這要是走在大街上遇到茵茵,我也認不出她來,”陳樹雲笑着說話的同時回身找尋着,“我們家嚴司放也跟我一起來的,咦?剛才還在的,這會兒不知跑哪去了......”
“這購物車誰的?”前方收銀員敲桌面指了指停着的購物車,“還結不結了?”
“結!”姜書茵先于方玉芹擡手高聲回應道。
方玉芹這才拍拍陳樹雲胳膊:“樹雲,有空去家裡坐,我家還住在對樓呢。”
仍挎着空購物籃的陳樹雲爽快點頭:“好的方姐。”
拎着東西從超市出來姜書茵就直截了當地跟方玉芹表達不滿:“下次再扔我一人等着排隊結賬,我就再也不跟你來超市了。”
“不是遇到熟人了麼,”方玉芹難掩喜悅地說着,“哎呀我跟你陳阿姨是有多少年沒見着了,她家嚴司放小時候你們經常一起玩的......”
不用方玉芹多說,姜書茵也已經想起來嚴司放是她小時候的玩伴了,是個總喜歡跟她打架的小胖墩兒。
方玉芹看了看女兒,忽然笑了,她似乎想起了什麼:“嚴司放搬走那天你站小區門口都哭出鼻涕泡了……”
“怎麼可能!”姜書茵像是聽到了什麼離譜事一樣急道,“我怎麼不記得!”她連語調都高了,像是聲音大可以更有力否定她媽剛才說的話。
“我還能騙你?”
“怎麼不能騙我了?”姜書茵邊說邊扯身上的牛仔連衣裙,“你說這裙子是你買的,可這分明是我姐買了不想穿郵回來給我穿的。”
方玉芹啧:“你姐一次都沒穿的,這就是新的。”
“還真是一猜一個準,”姜書茵早有預料的嘟囔後側頭看方玉芹,“您能不厚此薄彼麼?憑什麼我姐想買什麼衣服都能買,我就不行?高考前你說等高考後想買什麼衣服随我心意,現在已經高考後了......”
“等你高考完”這五個字成了近兩年方玉芹擋掉她一切“無理要求”的盾牌。現在好不容易熬到高考後,可這兩天她也并沒覺得她媽對她有任何的“放寬政策”。
新衣服倒也無所謂,可新手機總要給她安排上吧,她的小姐妹們都用上新手機了,而她兜裡揣着的還是她姐早兩年換下來的舊手機,它卡住的時間比它工作的時間還要多。
因為這事她昨天還跟她媽吵了一架,她怨她媽偏心眼兒,她媽怪她不懂事。她們娘倆直到去超市前都還是誰也不理誰的。
她以為喊她一起去超市就是方玉芹在隐晦道歉,現在看來完全不是。方玉芹壓根兒就沒把她的訴求當回事。
想到這的姜書茵幹脆閉上嘴邁開步子快速向前走,那兩條長腿加起速很快就落下方玉芹好幾米遠。
方玉芹見狀換了隻手拎購物袋,她小跑追上去:“你能不能懂點事......”
這話聽的姜書茵倔脾氣上來了,頭也不回地踏進單元門陰陽怪氣道:“對,我就是不懂事,我永遠都是不懂事的那個。”
方玉芹還想說什麼,小女兒就已進了家門。她看着那被帶上的門,隻得去摸包裡的鑰匙。
正在客廳換衣服的姜啟平見小女兒進門重重放下購物袋直沖沖回房間,他趕忙把話挂上嘴邊:“跟你媽去超市了?”
房間門闆完全隔離掉了老父親的視線,這時方玉芹也開了鎖,她對姜啟平道:“你回來了老姜。”
姜啟平朝着姜書茵房間方向揚下巴,壓低聲音關切地問:“怎麼了這,你跟茵茵又吵嘴了?”
方玉芹皺起眉頭邊換鞋邊說:“你說這孩子,高考前還不是這樣,現在動不動就要跟我耍脾氣,氣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真是造了什麼孽啊我生下了她……”
“你小聲些,”姜啟平不僅接住了老婆手裡的菜,也接住了老婆嘴裡的話,“孩子到了這個年紀正是敏感的時候,蔓蔓當年不也一樣的麼,你不要非硬着來,有事好商量嘛。”
“蔓蔓可沒有這樣,”方玉芹故意朝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嚷,“蔓蔓從來都是最讓我省心了。”
老房子并不隔音,姜書茵将方玉芹的話聽得清楚,她撇着嘴嘟囔:“什麼都是你大女兒好。”
說完這話的她被委屈感全面覆蓋。從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大部分她都是從她姐那撿的。在她媽那,她像是充話費送的,而她姐才是親生的。
煩躁很快襲來,姜書茵扭頭望向一旁的龜缸。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跟自己的寵物龜傾訴,那隻十多歲的中華草龜聽了太多她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