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課間操,教室走廊亂哄哄的一片。
前排,有人抓着另一本寫滿的練習冊正在奮筆疾書地往自己書上抄。
“班長,再等一下,再五分鐘,馬上就好。”
祁執站在他桌旁,擡腕看了下表,抿了抿唇,聲音如蚊呐:“剛才說十分鐘,已經到了。”
“這回是真的五分鐘了,你看我就最後兩頁了。”
那人加快了速度,字寫得鬥大,把人家七八行的解題步驟掐頭去尾成了三行,還裝模作樣地在題幹上面塗塗畫畫,假裝是自己做的,動作娴熟,俨然是個老手。
祁執還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
他垂下頭,厚重的劉海擋住了眉眼,羽睫不安地抖動着。耳畔充斥的笑鬧打罵聲,在他聽來如同尖銳指甲劃過黑闆般,心尖發着顫,幾欲作嘔。
視線扭曲着發黑,額間也沁出冷汗,他扶住桌角穩住身子,不讓自己的異樣表現得太明顯。
這是他穿書之後第一天出門。
盡管昨夜緊張到一晚未睡,自認為做足了心理準備,真到了學校裡面,他依舊想逃,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他不安地叫了兩聲系統。
【在呢在呢,宿主。别害怕,來,跟着我深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很好,不要緊張,你已經做得很好啦!】
祁執跟着深呼吸了兩下,勉強從方才胸悶氣短的狀态中脫離了些許。
他的聲線不太穩,帶着點歉意:“我覺得我做不好,你能不能找其他人啊。”
【不能找其他人了,我的能量隻夠我綁定一個人。宿主你再堅持一下,最多也隻要一個月,到時候你就可以退學,一直呆在家裡不用出門了。】系統的機械音聽起來有股可憐巴巴的感覺。
像是生怕宿主撂擔子不幹了,它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說了,宿主你原本世界的身體已經死亡了,如果你不完成劇情的話,你的魂魄不能在這個世界投胎,也不能回到原世界,隻能消散在天地之間了,你應該也不想徹底消失吧。】
祁執沉默了幾秒,沒有馬上作答,系統以為是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滿意地又說了兩句漂亮話以示鼓勵,就準備回主空間繼續休息充電。
還沒來得及走。
它就聽見自己的新宿主很輕但堅定的回答。
“我想。”
——想徹底消失。
系統:【???】
系統:【TAT!!!】
【不要啊宿主,我求求你了,就一個月。】
系統不懂什麼叫做骨氣,隻是一味地賣慘。
【這是我的第一個任務,要是完不成的話,我就會被标注為殘次品,然後被拉去報廢的,我不想報廢啊嗚嗚嗚嘤嘤嘤嗚嘤嗚嘤。】
系統這幾天已經大概摸清了自己這位新宿主的性格,話少,心軟,不太會拒絕人。
隻要它表現得足夠可憐,它的新宿主就會——
“好吧。”
祁執無奈地歎氣:“我盡量。”
【宿主你真好,你真是我見過的最好最好的宿主了,我最喜歡你了!】
系統敷衍地誇了兩句,然後火速消失,生怕跑晚了一秒從宿主那裡又聽到什麼不愛聽的話。
“叮鈴——”
随着上課鈴一起響起的,還有補作業那位同學“啪”的一聲合上筆蓋的聲音。
他将兩本練習冊疊放在收齊的一沓上,嬉皮笑臉地說:“班長你看,我說五分鐘就五分鐘,準時吧。”
祁執沒反駁他其實是五分鐘又五分鐘。
他抱起那沓練習冊,一共36本,頗有重量,他的力氣偏小,抱起來略微吃力。
數學老師讓他課間操之前收齊國慶作業交到辦公室,他現在就得送過去。
但是上課鈴已經響過了,他待會兒回來,還得走前門喊聲“報告”。
一想到屆時全班的注意力都會集中到他身上,他就控制不住得打了個哆嗦。
要不還是下節課間再去交作業吧。
到時候就說上課了沒來得及。
這樣想着,他抱着那沓練習冊就準備先回自己座位,卻在路過後門的時候被人叫住。
“班長,作業收齊了就放我辦公桌上,我下節課沒課,正好批改一下。”
是正好路過的班主任。
“……”
祁執腳尖認命地轉了個方向,朝外走去。
走廊已經恢複了安靜。
路過其他教室的時候能聽到此起彼伏的英文講課聲。
聖裡斯學院是一所涵蓋了小學初中高中的12年制貴族學校,每個年段都有A到F六個班級。
其中隻有祁執所在的A班學生組成以特優生為主,以及極少部分成績優異并且打算參加國内高考的大少爺大小姐,基本沿用普通高中的教學方式,對于基礎課程的教育很是重視。其他班級都屬于國際班,上課采用全英文模式。
這次國慶隻有A班布置了作業,并且還需要在開學第一天收齊交到老師辦公室進行批改。
祁執靠近牆壁那側的樓梯,慢吞吞地往下走,腦海裡不停模拟着待會兒喊“報告”的場景,緊張得手心隐隐出了點汗。
“站住——”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道拖腔拉調的聲音。
祁執這人獨慣了,穿書之前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和人接觸過,已經不太記得社交該是什麼樣的了。
對于這種不帶主語的命令,他下意識的沒認為是在叫他,繼續往下邁了兩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