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儲彰的問題。他不請自來,才導緻自己沒能上得去電梯。
兩人你一嘴我一言打鬧着。後面的人被他們惹笑,開玩笑,“哎,公共場合,小情侶不要太放肆了。”
“……”
又過了五分鐘,兩人終于坐上電梯。電梯裡擠着滿滿當當的人,但大多數是beta,除了一股陳年黴味,并無信息素的味道。
兩人被擠到最角落,他近乎被這個霸道的alpha擁在懷裡。身體貼得太近,鼻尖甚至聞到了一點點廣藿香玫瑰的味道。
随着電梯一層層上行,裡面的人漸漸減少,江濟也得以從儲彰的懷抱裡透個氣。
充斥黴菌味的空間,鼻尖萦繞的一股溫煦的玫瑰味,竟讓江濟感到些許舒心。
五十層到了,江濟走在前面,儲彰提着他的箱子緊跟在後。
這裡臨河,潮氣重又常年鮮少有陽光潤澤。走廊兩側白色牆皮斑駁,牆角還長着星星點點的灰綠色黴斑。
地面上的瓷磚是黑灰的,像許多年沒被打掃過,留下一層厚厚的灰塵。江濟踩在地面,一步一個腳印。
好幾個月沒回家,打開門,屋内除了黴味還混合一股灰塵的土味。江濟忍不住扇了扇鼻子,側過臉對儲彰,說:“不用換鞋,直接進。”
儲彰跟着他入内,這是簡單的一個一室兩廳的房子。室内家具幾乎被淺膚色的布料罩起來。
江濟拉開沙發上的遮布,丢在地上,又打開客廳連接陽台的拉門,透氣。
濕潤的新鮮空氣灌進來,消散些許室内渾濁的氣味。
儲彰把箱子擱在沙發旁邊,跟着江濟,也到了陽台。
“你跟過來幹嘛?大少爺這就受不了了吧。”江濟講話故意陰陽怪氣。
他笃定儲彰“見識”過他生存的惡臭“泥潭”後,便會喪失對他的興趣。一個肮髒omega不配做他的玩物,更别說玩上一張床。
兩人就該井水不犯河水,離得天高地遠。
儲彰失笑,江濟葫蘆裡賣的藥,顯而易見。從不情願他跟着回家到默然答應,其中隻思索數秒。
他不就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嗎?江濟企圖毫無無保留攤開他最真實的一面,供他“賞玩”,擊退他以為的懦夫。
可他儲彰,從來不是依附家族權勢的少爺兵。
與帝國武.裝對戰的那一年,他親曆過血沫橫飛的一線戰場。
那是每一個沒有背景的基層新兵參戰的第一步,打掃鏖戰後的戰損現場:滿地斷壁殘垣的機甲碎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戰友,四處淌着血的斷肢殘臂……
他記得那時同一批的戰友裡,超過半數人抵達現場後,随即蹲在地上瘋狂嘔吐。
戰後的現場是極其殘暴的,撲鼻而來的濃厚血腥味夾雜蛋白質燒焦的糊味。即使全副武.裝戴着淨化口罩,但仍舊有濃烈的腥臭味擠進鼻腔。
每個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嘔吐。
領隊的長官見怪不怪,對着那些士兵,強硬地命令“給你們一分鐘,立刻收拾好自己,領着機器人去清理戰場”。
比起混合了酸臭嘔吐物,血腥味和焦糊味的一線戰場,這裡的黴菌味,簡直小巫見大巫。
“沒有受不了。江濟,你太看輕我了。”儲彰在他身旁停住,手肘搭拉在鏽迹斑斑的欄杆上。
五十層高度位置,望出去霧蒙蒙一片,零星露出幾棟樓灰敗的外立面。
儲彰猛吸了口潮濕的冷氣,“江濟,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隻會花錢的敗家子?”
“……”江濟側過臉,發覺儲彰凝望着正前方,并沒有看他。
他的頭發好像剪短一些,随意披散在耳後。黑亮的頭發絲上挂着幾顆高透的露珠,像蒙了件少女的珍珠紗罩。
“是不是?”儲彰倏地轉過臉,凝視他,“江濟。”
江濟微怔,縮在袖子裡的十指不自覺蜷縮。他否認,“我沒有。”
“那你否認的時候為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儲彰擡高左手,放在他肩頭。
方才,他清楚看見對方躲避的眼神。
肩頭的手心緩慢施壓,江濟不得不正視他,“那你本來就是少爺兵……你姓儲。”
說完,江濟手心沁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