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東側十米開外的草坪上立着一塊景觀石，上頭镌刻校訓“厚德博學，團結一緻”，這同每月大會上校領導強調的‘團結就是力量’，同工異曲。

此刻，顯得尤為諷刺。

“團結”二字，顯然被這幫人早已抛之腦後，沒有一個人拉起那位慘不忍睹需要“團結”幫助的同學，全都是抱着樂子人心态的看客。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江濟。

透過人群的縫隙，他又飛快瞧上一眼，便疾步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勤工儉學的崗位位于學生處，主要工作負責檔案的整理歸檔，還有文件收發。工作内容簡單，工作氛圍也相對輕松。

江濟所在的是個小辦公室，一共兩人。

“小江，來了。”

omega老師孫言一邊招呼他，一邊從座位上起身，順手拿起辦公桌邊一摞厚厚的紙質文件，走過去，遞給他。

“這是本周需要歸檔的資料，最近你母親病情怎麼樣？”孫言語氣溫和，每每間隔一段時間都要例行公事問他近況，以表現老師對學生的拳拳關愛。

她的alpha丈夫是前線戰場上的高級指揮官，得益于聯邦法律對軍屬的優待，孫言才有資格進入這所頂尖軍校任職。

“老樣子，還不錯，謝謝孫老師關心。”江濟保持一貫答複。

那摞頗有重量感的文件接在手裡，他在靠近門口的辦公桌邊坐下。

光腦屏幕上顯示學校内部系統，按照順序，一份一份認真核實手裡每一頁紙和頁面上顯示信息是否一緻，是否出現文本打印錯誤……

大概十分鐘，突然，身後傳來孫言的驚呼聲，“小江同學你停一下！”

江濟側過腦袋，發現孫言已經三步并兩步奔到他跟前，然後伸手按下那疊翻了一半的資料，“你看到了？”

“……”江濟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她什麼意思。

孫言将那疊資料從他面前抱起來，在後面抽出一份拿紅色便簽條做了标記的文件，又将剩餘的文件遞回給他。

omega擰着細眉，神色有些急躁，但依舊耐着性子對他解釋：“小江，你即使看見，也當做沒看到吧，這份資料你沒有查看權限。”

“……”江濟對她點頭，再次否認，“孫老師，我是真的沒看到。”

孫言緩了神色，兩條柳葉眉也舒展開，她笑道：“那就好。”

插曲結束，江濟繼續按照學校内部系統要求，歸檔手裡的資料。

他端起手邊的馬克杯，喝了口溫水，腦子裡回想方才那份自稱“沒看見”的文件。

過目不忘的本能，僅僅快速翻看幾頁，足以牢記上頭的文字。

更何況他剛才反複來回翻閱了好幾下——他的光腦上，并未找到這份文件的歸檔信息。

電子信息化高度發達的星際時代，人類已經可以自由操控任何電子設備，但仍舊保留了某些傳統的工作模式。

比如一些非常重要的資料，除了機房存檔，強制要求留存一份紙質檔，以便日後查閱。而學校那間占據了一整層樓的檔案室，正存檔了百年以來所有教職工和學生的信息。

那裡常年維持着适宜的溫濕度，确保紙質檔案妥善、長久保存。

而方才那份江濟沒有權限的紙質資料，上頭寫着儲彰的名字。

江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想到，那人竟……

兩個半小時過去，江濟兼職結束，整理好桌上的辦公用具，起身離開時，又聽見了從後而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辦公室裡隻有他和孫言，所以……

“小江，那份文件你真的沒看見吧。”孫言站在他面前，攔住他。

她糾結許久，依舊不确定江濟是否看到那份文件，這孩子心思深，她看不明白。

她的瞳孔因緊張縮成了一個小圓點，對于這件事，不敢賭，那份保密文件如果被傳出去，她不僅會被學校辭退，更嚴重會被聯邦軍事法庭審判。

江濟淡定直視她的眼睛，說：“孫老師，我真的沒看到。”

孫言抿着唇，貼在身側的雙手卷成拳，沉默片刻，“那就好。對了小江，這學期年中有一個新的獎學金，到時候我幫你申請。”

“謝謝孫老師。”江濟彎了彎上揚的眼尾。